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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六朝故地金陵郡，

王气氤氲有龙蛇。

惜哉国祚常衰落，

城头旗号变换多。

黄奴天子贪酒色，

不恤稼穑尚豪奢

三十年帝业根基动，

中原一统熄干戈。

杨坚胸中有大志，

欲安天下扫六合。

他欲使长江南北一正朔，

他欲使书同文字车同辙。

征鞭指处三军动，

烽烟滚滚向南国。

兵分八路顺江下，

一日千里秦淮河

建康城前旌旗猎，

长江天堑如踏波。

那一夜石头城外胡笳声声如裂帛，

重檐下德言乐昌少年夫妻要离别。

势如累卵城将破，

覆巢之下能有几人活？

南军尚有十万众，

背水一战或可一搏。

十余年间疏武备，

靡靡之音充殿阁。

高台上日日宫眷美人舞，

深宫里夜夜玉树后庭歌

国事危急民心生怨恨，

无人能收拾三千里地锦山河。

乐昌垂眉无语对，

抬眼望时泪婆娑。

你我此心永不变，

山崩海枯不可夺。

纵使身陷囹圄里

威武富贵情不薄。

倘若今生情未了，

长安都市上元节

一面铜镜劈两半，

前缘不断破镜能重合。

夫妻们一夜无眠说不尽的知心话，

一对残烛滴不尽的血泪怎奈何。

开皇天子独任韩擒虎，

亡国之君专宠女娇娥

最可叹君臣垂泪辞庙日，

教坊犹奏凄凄惨惨别离歌。

想当日吟诗作赋无尽闲愁多惆怅，

到如今国破家亡生离死别痛心窝。

二

一朝国破人离散，

颠沛流离各西东。

吴宫花草依旧绿，

王谢风流无影踪

冷雨潇潇飘洒江天上，

长堤漫漫笼罩烟雾中。

劫后幸得余生在，

忍不住的相思忘不了的情。

天各一方分劳燕，

黯然伤怀心意同。

公主被掠长安去，

身没杨府越国公。

那杨素器宇轩昂功盖世，

一见乐昌爱意萌。

他倾慕公主才高能咏絮

他倾慕公主貌美能倾城。

千般的恩宠万般的爱，

一掷千金为博笑容。

危楼百尺能南望，

洞房千转享尊荣。

怎奈是此心只有人一个，

南朝舍人德言卿。

终日里郁郁无欢心落寞，

终日里面如青灰冷冰冰。

叹杨素风流倜傥威名震，

终不见美人开颜笑脸迎。

三

渭水河畔骊山下，

八方辐辏长安城。

三百年乱世天下初安定，

百姓厌战思太平。

节逢上元民欢庆，

白雪红灯喜气浓。

有情的人儿相约黄昏后，

更有那痴情的人儿千山万水赴约盟。

熙熙攘攘新都市，

缁衣白发老仆翁，

这老苍头精神矍铄高声叫

卖的是可正衣冠镜青铜。

此镜虽破颇珍贵，

真情厚意在其中。

有缘的人儿锱铢不取，

无缘的人儿纵有万金做不成。

围观的人哂笑纷纷散，

只剩下德言舍人玉树似临风。

但见他青衫一袭形消瘦，

满面风尘带愁容。

手捧破镜轻拂动，

悲喜莫名泪充瞳。

怀中掏出镜半壁，

镜未合时珠泪洒前胸。

为此镜年来未曾得安睡，

为此镜夜夜思念到天明，

为此镜披星戴月荆棘路，

为此镜跋山涉水到西京，

只为夫妻重相见，

不负鸳盟不负卿。

这老翁须发皓然肝肠硬，

经过了风，沐过了雨，

看惯了乱世的人儿悲欢离合似浮萍。

云卷云舒花开落

这破镜触动了静如死水无波映，

枯枝重华的那段柔情。

愿做传书递柬青鸟使，

助你夫妻重聚再相逢。

苦情的人儿一揖到地千恩与万谢，

在月下手书一诗血泪凝：

镜与人俱去，

镜归人不归。

无复嫦娥影，

空留明月辉......

四

大兴城里上元夜，

德言寻妻到西京。

短柬一封诗一首，

乐昌读罢泪纵横。

只道今生缘已尽，

再相见时待来生，

手捧诗稿吟复诵，

泪湿锦被寒如冰。

忽觉耳旁低声唤，

却是失散的夫君在房中。

乐昌喜出望外惊坐起，

夫妻们泣不成声语无从。

妾思君茶饭不思心已碎，

我思卿食不甘味瘦形容；

妾思君夜半独对天边月，

我思卿未入梦时已五更；

妾思君珠泪常伴灯花落，

我思卿焦尾弦断无人听。

空盼望天孙牛郎登鹊路，

空盼望文姬重返洛阳宫；

空盼望当垆卖酒鸾与凤，

空盼望笙箫合奏共乘龙。

怕的是明妃出塞无归日，

怕的是西子别越恨无穷；

怕的是从此难圆白头誓，

怕的是从此难践山海盟。

这对璧人患难重逢诉不尽，

相思哀怨离愁别恨意重重。

猛听得金鸡一声红日起，

却原来巫山梦醒一场空。

情缘一断难再续，

从此后漂泊天涯似孤蓬。

想当初朱雀桥头凭栏眺，

再不能乌衣巷口吊落红；

曾几番赌书泼茶寻常事，

再不能画眉堂前拜姑翁；

春日里繁花满蹊秋千荡，

再不能分曹射覆斗草赢；

对明月窗下论诗风雅颂，

再不能临池学书序兰亭。

细思往事泪盈面，

梨花带雨放悲声。

这哀声沉鱼落雁人心恸，

惊动了杨素越国公。

再三追问其中的缘故，

公主她万般无奈诉衷情。

这杨素艺兼文武有侠气，

心胸开阔度宽宏。

急招德言长安市，

成人之美大英雄。

小夫妻遭逢劫难心不变

破镜重圆传美名，

双双携手南归去，

回到了草长莺飞水村山郭烟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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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李东法：河北晋州市人。石家庄市戏剧家协会副主席，石家庄市民间文艺家协会理事，晋州市戏剧家协会主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