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路上
麦田守望者 - 麦田守望者
穿越大漠去中东 DAY1 滁州—芜湖 200KM
没有出发宣言,没有送行的队伍,打一个左转向灯,我和大山从滁州市的清流西路驶入丰乐大道,就这样,我们的“穿越大漠去中东”之旅开始了。
清流西路—丰乐大道,这个毫不起眼的转弯路口注定会让我铭记一生,不仅在于它是一场长途旅行的第一次转折。
就在出发前一天,我在这个路口等红绿灯,我的摩托车停在最前面,绿灯亮了,我却拿捏不住离合器和油门的火候,启动了十几次都开不出去,导致后面的车集体对我狂按喇叭。
我殷良辰有一千种熄火的技巧,但他们无可奈何,终于只能绕着我走。一辆面包车从后面驶过,上面的哥们冲我大叫:“你怎搞停在路口不走,想什么心思!”而我,微微一笑,默默等待下一次绿灯。
所以,当我今天早上一次启动便驶过这个路口后,我仿佛看到秋名山正在为我准备老司机的加冕仪式。
时隔一年半再次出发,单车换了摩托,目的地也从东南亚变成了中东。出发前的每天晚上,临睡前我总会幻想开着帅气的摩托,驰骋在广袤的土地上,热情的异域民众向我招手。
然而,要想顺利进行一场跨国摩旅,必须首先了解摩托车。
我们很少听说有谁将手机或电脑视作情感寄托,但骑士们总会对胯下的坐骑百般疼爱,仿佛它们是旅行中不会说话的朋友。
实际上,摩托车不仅是一台机器、一辆出行工具,它还代表着一种文化,一种精神象征,正如哈雷轰鸣的上世纪六十时代之于美国的“垮掉的一代”。
为此,在购入摩托车后,我特意找了块山地练了几天。摔了七八跤,特别是被一块西瓜皮掀翻后,我觉得差不多可以上路了——人们总是片面地认为伤痕代表着经验,我也不例外。
大部分骑摩托旅行的人,熟知车辆各部件,能够进行简单的独立维修。出发前,我向一位资深师傅请教过,他曾骑着一辆1000cc的大排去泰国旅行。“火花塞”、“风门”、“化油器”、“刹车盘”、“离合线”等等这些我之前从没听过的词汇,现在成了旅行中每天都可能面对的问题。
我的摩托车是越野型号,适合多种路况,专业(装逼)点说叫“通过性强”,我对它特别自信,称它为“蓝骏马”。这个外号源自立东乐队同名歌曲《蓝骏马》——
“你骑着一匹蓝色的骏马,带着我狂奔,离开这片不会有感觉的土地。”
奔赴中东诸国的第一天,我和大山,两辆摩托,从滁州向南方城市芜湖驶去。一路上波澜不惊,沿途并无多少景致,也鲜有和当地人交流的机会。
本以为首日一切顺利,但下午发生的一件事,却让我这个已经在秋名山加冕的老司机颜面尽失。
那是5月3号下午四点,在快到芜湖市无为县的一个小镇上,我的摩托车突然一跳一跳的,过了几秒后便熄火了。
摩托车会跳舞并不奇怪,在柬埔寨时我就遇到过,当时是后胎爆了。然而这次我的后胎稳如莆田系医院,于是我又启动了几次,仍旧跳一段就熄火。
心想坏了,这才到哪啊,离水深火热的亚非拉群众还有十万八千里,这车就歇菜了?
停车检查,火花塞没问题,离合器也没事,拉上风门可以启动,但很快熄火。一时间毫无头绪,机智如我也只能点根烟若有所思。
推车前行了一段,发现路边有一家修理铺。上前打了招呼,师傅过来了,旁边的人也围了上来。
“这是新车哇,你们要骑去哪?”
“对,新买的。到新疆那边,然后骑到中东去。”
“牛逼啊!车推过来吧,我看看,出什么毛病了。”
我把情况和师傅说了,他启动了几次,哄哄作响。
“小兄弟,车没坏,就是没油了,去加点油吧”,师傅笑着说。我松了一口气。
我的蓝骏马是没有油表的,油量情况只能靠晃动或者目视判断,但油箱里面黑黢黢的看不清楚,又不能用打火机点着看。我晃了晃油箱,随后说:“听声音,我还以为这油多的能在里面养鱼呢。”
师傅大笑,告诉我后面1公里有加油站。大山留在修理铺,我骑车去加油站加油,果然是没油了——蓝骏马的油箱容量是8L,工作人员给我加了7.89L。
回到修理铺时,师傅已经去忙了。我和大山准备继续出发,前往无为县。奇怪的是,临走前,我没有像往常那样对这么一位帮助我的当地人说声“谢谢”。我轰鸣着机器扬长而去,并心安理得地认为没有必要去感谢,仿佛他对我的举手之劳是理所应当的。
一股股浑浊的气体被发动机从排气管喷射出来,摩托车不再跳跃,我的思绪却开始一跳一跳的,我想大概是因为我的道德的后胎爆裂了,或者情怀的油箱空了。
进入城区后,路上的车越来越多,我不得不集中注意力,刚才发生的事虽叫我困惑,但我也没太放在心上。直到晚上住下后,和大山聊天,我才意识到,这并不是一件可以随便忘掉的小事。
大山告诉我,在我骑摩托车去加油时,师傅对他说:“你们这些小年轻,对摩托车什么都不懂就敢上路,油没了都不知道,还去新疆,去中东。如果我刚才随便拧拧螺丝,然后收你们20块钱,恐怕你们不仅会给钱,还会对我说谢谢的吧。”
他没有借机坑我20块钱,而我,竟然也没有对他说声谢谢。
丢脸的不仅是我要骑摩托车去中东却连油没了都不知道,更可怕的在于,我失去了对陌生人、对帮助者的感恩意识。
浮躁、冷漠的社会生活里,人们渐渐忽略了人与人之间那种简单但纯真的关系,但正是这种善意的关系使人类不至于像机器般冰冷。
旅行第一天的经历,恰好应正了大山出发前发的朋友圈:“经历三年的工作,我发现自己的功利心重了,追求真善美的心模糊了。”
我带了相当多的行李,其中包括一本名叫《禅与摩托车维修艺术》的书,现在,是时候翻开崭新的一页了。
摩托旅行又何尝不是一种维修艺术呢——维修机器,也维修心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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