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林彩彩

01

昨晚在宿舍打火锅，无意间聊起时，才得知原来谈了3年恋爱的那位室友男朋友家里在广州有7套房，外加一套坐标珠江新城的酒店式公寓。

我和其他两位室友听完后默契地看了一眼彼此，噗嗤一声笑了：对于我们这样的普通人来说，在广州有7套房是个什么概念？

我的这位室友家住佛山，虽然听说家父是人大代表，但可能因为家里有几个小孩的缘故，平时父母给的钱不多，经常为还不起花呗发愁。

但这些丝毫没有妨碍她成为同学眼里生活比较精彩的人：每年寒假飞去美国和在那边留学的男朋友团聚，机票男方父母帮买，朋友圈发各种精彩照片；暑假男友放假回来，跟着男方家庭一起在国内自驾游山玩水；我们平时要下狠手和省吃俭用才会买的精贵眼霜和粉底液，以及下了狠手都不会买的3000多块钱戴森吹风机，别人对男朋友说一说，毫不费力就拥有。

是了，生活里是有像我室友这种长得漂亮，学历不差，家庭条件一般却能找到一个富二代男朋友的女生。即便是这样，在得知对方男友家里有7套房的昨晚，我依然好像被迎头棒击。

我什么时候，也有一个令人满意的男朋友？

02

最近找工作的事也让我感触颇多。

我的另一个室友，潮汕女生，文文静静地，一看就是那种适合居家过日子的典型潮汕女子，不论怎样都不是一个拼事业的人，她自己平时跟我们聊天时也说没期望过将来要在事业上有多大成就，有一个能拿不算低的固定工资的工作就挺好的。但整个秋招走下来，恰恰是她，成为我们宿舍拿到offer最多的那一个。

一开始我心里特别不平衡。我扪心自问，论对行业的了解，论人前的呈现能力，论事业心和拼搏心，论在学校的表现，论综合实力，我敢理直气壮地说，跟她相比我只会有过之无不及。可大家面试同样的单位、同样的职位，凭什么拿到offer的是她？

直到后来我终于找到一个最有可能的原因——她比我有诚恳的气质。

这位室友性格不张扬，虽然穿着打扮比较朴素，但因为五官还是挺好的，在同学面前也不爱说话，有人评价过她高冷。她不会像我一样做事风风火火，而是慢条斯理，温顺而平静。实习的半年里，我白天常常不在寝室，让她帮忙晾一下衣服、去学院办公室交一下材料什么的她都乐意。我们寝室打完火锅收拾东西，洗碗的人手够了，有的室友站着刷视频，她自己拿起拖把默默拖地，也不会给任何人分配任务。虽然我知道她并非出身于高知家庭，但她的教养还是透过这些细微的事情分毫不减地传达到了我。

即使没一起面试过，我也能想到她大概呈现在面试官眼前是一个实在而可靠的形象。与她相比，我则更多地因为目的性太强而在面试中表现得急躁和不够真实。一年一年的秋招下来，面试官阅过太多张面孔，相比起那些假装侃侃而谈对答如流的面试者，他们或许更愿意接纳一个让人觉得诚恳、真实和踏实的年轻人。

温柔是有力量的。快25岁时，在一次又一次的碰壁中，生活一次又一次意气风发地向我诠释这句话。

我独自对着二十多年习惯性野心勃勃铸就的倔强和不够温柔的我自己，望洋兴叹。

03

前几天向在深圳工作的初中同学哭穷。

由于上一学年的辛勤耕耘，今年我拿到了1.2万元的一等学业奖学金。我现在有三件迫切要做的事情：保持写作，考司考，学画画。为了给自己创造一个能够随时随地写作的条件、支撑我的作家梦，我想换一台携带方便的Macbook；然而为了多给自己培养一个兴趣，增加自己的底蕴，我也想去报个班系统地学画画。

是这样的，买了电脑，我有一个更好的写作条件，但钱就全没了，意味着我不能学画画，下学期也没钱买复习资料；不买电脑，意味着我可以去学画画，下学期也有足够的资金供自己在学校安心准备考试，但写作就受到限制了。

三者都是我现阶段太想做的事情，对我来讲也都很重要，写作是最爱，画画是兴趣，考证是义务。然而受制于经济状况，我只能顾此失彼。

纠结了很久之后，最终我还是心不甘情不愿地选择了放弃买电脑这个打算，忍痛割爱让我的作家梦再委屈一下。

我感到很沮丧。同学安慰我说，不要困扰，以后有钱了，这些都不是事。目前能用钱解决的问题，对我们来说都是问题。

我看着手机计算器里算下来的预算支出，唉声叹气了起来：25岁时，为什么还体会到这么完全的贫穷感。

04

我对25岁最早的印象，是在六年前大一上学期的时候。那个时候我刚进大学，卖护肤品的营销人员混进学生宿舍，以给我们举行美容小讲堂的名义向我们推销产品。

到了我们寝室，她对我们说，对于女生来讲，25岁是一个分水岭，一旦到了25岁，皮肤状态就基本定型了，用再好的护肤品都回天乏术，所以女生一定要在25岁前好好改善自己的皮肤。我一直记得这句话，因为那个时候我就皮肤暗黄，特别希望能够改变那个状况。

这几年我一直视25岁为变美变好路上的洪水猛兽，把研究生的两年在校时光当作修炼的最好契机。

以为的研究生生活是每天都有8、9个小时睡眠，晚自习回来后做瑜伽练形体，每晚规律地在23:00前睡下，平时有大把时间拿来学习护肤和化妆技巧，学习更时尚的穿搭。心想等到25岁的时候，我总该是个精致的女孩了吧。

然而面对即将到来的25岁时，我还是那么不完美。

我还是那个被头顶的证书和找工作的日常压得没弹性、挣扎在社会竞争中的女孩子，一次又一次立下flag要在23:30前上床睡觉然后一次又一次做不到，整天懊恼着为什么每天早晨总是要9点才到得了图书馆，一不小心在宿舍看了半天综艺后就内心各种被负罪感煎熬。

我在生活里还是那么不温柔不平静，没有成为走路步步生莲说话轻声细语的温柔和淡雅的女孩子；我做事还那么风风火火，永远没有提前准备好的状态，不是在赶考场就是在赶面试、赶订好的车次；面对未来我依然时而踌躇满志时而绝望黯淡，没有不容置疑的自信和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我的皮肤还是那么糟糕，至少要涂个素颜霜才敢出门，唯一安慰的是化了简妆还像模像样，也形成了还算过得去的衣品。

25岁时，我一点也没有变得如想象中设定的那般从容和优雅。

05

25岁能明显感到未来的路逐渐清楚了起来，从前关于长大以后的想象开始有了细节，有了画面感和与现实的贴近感，不再笼统和雾茫茫。因为25岁对于以后可能会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可能在哪个行业做一个什么样的工作，可能有一个什么样的生活质量，可能在哪里安顿下来度过余生，可能找一个什么样的人组建家庭，都有了更为真切的概念。

然而恰恰却也是因为这样，25岁是一个什么都想要的年纪。

想得到一份真的还不错的工作，让我有能力累了给自己买个昂贵的包包聊以安慰，开心了也能毫不含糊地给自己买双鞋子作为奖励。

想考下一两个众人趋之若鹜的高含金量证书，至少在职场上自己给自己的未来多一点安全感，走到哪里能听别人说，这个女生，挺厉害。

想遇到一个满意的男朋友，懂我内心的宏图大志和拼搏，懂我性格里的倔强和不安，懂我不时的幽默与抓马也懂我偶尔的多愁善感，让我觉得过去坚持不将就的单身，都值得。

25岁，知道离现实更近了，关于工作、伴侣、房子、车子、家庭这些事情都该开始认真考虑和规划，不能再任性下去，所以想让自己从外表到内里都有一个质的提升。想让自己呈现在外人面前是一个妆容精致、穿搭不俗、有品位会讲究的女孩子，也想让自己拥有由内而外散发的优雅气质，面对事情举止端庄，让人一看就是很有素养、受过良好教育的女子。

然而，当我没有一个妥帖的男朋友一段稳定的感情时，当我二十多年的人生阅历没能塑造我一个足够诚恳和踏实的气质时，当我即将踏入社会听着别人CPA过了几门自己手里却还没有一张王牌时；

当我因为有限的可支配收入而必须在喜欢的事情里舍弃一些，当我在商场远远地望着橱窗里优雅气质的大衣望而却步，当我依然用着小几百块钱的护肤套装、买不起喜欢了很久的手链；

当我罗列了许多让自己灵魂丰满起来的规划，跳舞画画学英语，却囿于尴尬的经济状况不能执行，当我喜欢上一个大自己几岁的人却因为觉得自己太土不敢去争取时，我看到一个25岁时，灵魂和物质上，干瘪和贫瘠的我自己。

25岁的我，一点也不饱满。

06

但人生永远遵循一个过程理论，每个阶段该拥有什么，不该拥有什么，都有既定的前向与后向路径，谁都没有跳跃式成长的权力。

我因为种种原因没能在原来的实习单位留下来，那是一个足以让我踏入社会后不再为经济条件发愁的工作单位。临走前，我去领导办公室告别。

这是一位即将年过半百的女领导，但你从穿着打扮、皮肤状况和精神面貌一定看不出她是个快50岁的人。

我说我害怕错过了这里就再也找不到一份足以让我实现经济自由的工作，我还有那么多诗和远方需要经济条件去支撑。她对我说，不要着急，在这里的半年只是你生命中很小的一段插曲，人生是一场马拉松，你还年轻，一切都来得及。

我还年轻，一切都来得及。所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