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刷朋友圈时看到一个你发的视频,我心头一惊,有些欣喜,却又假装不在意地对自己说道,“随便看看吧。”点开后,却看了一遍又一遍。
还是这样,这么多年过去了,每次看到有关你的消息,我还是会格外关注,好像我在意得深一点,你就会离我近一点。
即使我早就明白,这么做只是徒劳。
我将自己缩成一团,渴望用这样的方式给自己一些安全感,漆黑的房间里不见一丝光亮,从前的记忆碎片断断续续从旧时光里跑出,我又一次被困在了回忆的桎梏里无法自拔。
第一次见面,是2011年的秋天。那时的我们,还在上小学三年级。
你背着你的小书包有些胆怯地坐到了我的旁边,我看着你害羞不敢说话的样子,心里有些发笑。可直到很久以后我才意识到,就是在那个美丽的秋天,我遇到了生命中最无与伦比的美好。
你是在爱意里浸泡长大的男孩,我是尘埃里顽强生活的野花。我看着你,总带着羡慕和自卑,而你看着我,却也总带着善意与温柔。
还记得小时候我总喜欢欺负你,我企图用这种方式来掩盖我面对你时的那份深深的自卑感。可久而久之,欺负你就成为了我的习惯。
开心时,我会打你一下来显示喜悦;而生气时,也会选择锤你一拳来发泄愤怒。
面对我频繁的无理行为,你从未生气,总是会摇头晃脑地看着我笑笑:“嘿嘿,一点都不痛!”每当这时候,我就会使出我的必杀技:趁你不注意时猛地掐你一下。
这招百试百灵,你从未在中招后再嬉皮笑脸地看着我,而是会扭曲着小脸对我说一句:“最毒妇人心!”
我也曾经尝试过用同样的方式欺负其他的男孩,可是换来的不是哭鼻子就是发脾气。慢慢地,我的这略带凶残的欺负方式,就只适用于你了。
你从很小就开始弹钢琴,才上小学,手指就比其他孩子的要更细长漂亮。
小时候的我很羡慕你修长的手指,就经常用武力威胁你教我弹琴。
每一次,你都会很顺从地先把课桌上的书拿开,然后在桌子上边向我介绍指法边弹无声的钢琴,可那时候的我总沉不住气,才学一两分钟后就放弃,你也不恼,只是看着我有些无奈地笑笑:“我觉得挺有趣的呀。”
之后有一天,你给我打电话,我拿着妈妈的手机,听着电话那头传来的钢琴声,有些欣喜有些奇怪。琴声停住后,我听到你略带骄傲的声音:“我是不是弹得很好呀?”
如今的我,已经记不清那天晚上给你的回答了,我只知道,接到你电话的那一天,我听到了这世界上最美的声音。
还记得那时候的你爱玩爱跳爱热闹,就是不爱学习,每次语文听写总会错一大堆,却又从来不按照老师的要求把每个错字改十遍。
身为你的听写改错检查员,我尽职尽责,每天去学校的第一件事就是检查你的听写本。
可是你呀,你每一次都是嬉皮笑脸,企图转移话题蒙混过关,满身正义的我抵不住你的软磨硬泡,次次包庇你。
后来我常想,你到小学毕业时还是错别字满天飞,是不是也有我的一定责任?
那么到现在呢?我想知道,你是不是还是像小时候那样,那么爱写错别字。
小时候我最喜欢的儿童作家是杨红樱,你说你也是。
每一次杨红樱出新的《笑猫日记》,你都会第一时间把它送到我的手里。
我还记得你和我说,你最喜欢《那个黑色的下午》,而我最喜欢的,是那本《小猫出生在秘密山洞》。
记得有一次你问我,“笑猫”和“哭狗”是什么关系,我翻了个白眼没有理会你。
你就一个人自言自语,我早已不记得那时候你自言自语时在说什么。
我只记得,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你都叫我“哭狗”,我忍无可忍,警告你要是再敢这样叫,我就把你听写不改错的事情告诉老师,你才终于答应我,不再使用这个称号。
你说,你要在你的每一个所属物品上署名,来向众人宣告这是你的东西。可你总会把我的名字写在你的擦头上,我问你为什么,你却对我说,其他同学看到我的名字,就会想到你了。
在那个老师要求使用钢笔的年代,我们几乎人手必备一只一头可擦另一头可写的涂改笔。记得有一天我心血来潮,突然想起鼓号队里的小鼓谱,当即便决定即兴演奏一番。
我一只手拿着你的笔,另一只手攥着我的笔,用你的头当鼓面,忘乎所以地敲了起来。可是我并没有注意到,有一支笔漏墨了。
你的衣服,桌子,还有头发上全都沾上了墨水。
爱干净的你看到这一幕瞬间就生气了,脱下校服就扔到我身上:“你给我把衣服洗干净!”
自知理亏的我没有说什么,默默抓紧了你的校服。可是没一会,你就很不好意思地把校服从我手里轻轻抽走,小心翼翼地看着我:“刚才衣服的拉链是不是打到你了,怎么样,痛不痛?”
其实校服的拉链并没有打到我,可看着你沾有些许墨渍的脸,我还是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有一点。”
以前的我留着齐耳短发,因为发量多又容易出汗,夏天时,每次上完体育课回来,我都会红着脸热得不想说话。
我知道你也怕热,不仅如此,你还好动,上完体育课后,你的情况并不比我好到哪去。
可是每一次,回到教室后,你都会抽出一本作业本,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替我扇风。有时我冲你摆摆手,让你先给自己扇,你就会看着我疲惫地笑笑:“没关系的,我不是很热。”
记忆里,我过过很多个圣诞节,也收到过各式各样包装精美平安果。
可让我印象最深刻,至今都无法忘却的的一个平安果,是你送给我的。
说实话,其实刚收到的时候我没有很开心,因为那个平安果的包装配色真的很糟糕,大红大绿的包装纸上配着稀奇古怪的图案,给人的视觉体验感极差。
可你却在递给我的时候兴奋得眼里闪着光:“我特意给你挑了一个最大的苹果哦!你看,今年你11岁嘛,我就用了11张包装纸,等你12岁时,我就用12张包装纸,然后你越老,你就会收到越厚的平安果啦!”
我至今还记得,那个花花绿绿的平安果,不会系蝴蝶结的你还给打上了一个死结。虽然当时感觉有些无奈,但是你送的苹果,真的很甜。
我儿时最大的梦想,就是成为一名出色的宠物医生,拯救那些可爱却可怜的生命。
你被我的这个梦想感动得一塌糊涂,说要在我过生日时送我一个让我更有信心追逐梦想的礼物 。
到我生日那天,你哼着欢快的小调递给我一本《世界上最美丽的动物》,我很惊喜地接过,还没来得及打开,你又递过来一本《世界上最可爱的动物》。
现在的我想起当时一脸笑容的你,突然觉得书的内容并没有那么准确,因为明明你才是世界上最可爱的动物,编者却没有把你写进他们的书。
后来第一节下课后,你又把一本《世界上最可怕的动物》放到了我的桌上,看到我一脸疑惑,你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到:“书一共有六本,我今天早上背过来感觉可累了。我就想着,如果你每天带一本回去,就不会很累了,但是又不知道你想先看哪一本,”他一边说一边从书包里拿出其余地三本书“你最想看哪本呀?今天就带那本回去吧。”
直到现在,我的书架上还摆着那六本书,放在我一伸手就可以够得到的位置。
在每一本书上,我都一笔一划,认真地写上了你的名字,我在想,当看到你的名字时,其他人是否也会立刻联想到我呢?
临近毕业的那一年,我搬家了,因为家里离学校远,父母又没有时间送我上学,我就每天早起赶公交,很多时候都没有时间吃早餐,时常在学校里饿得头晕眼花。
自从你知道这件事后,你就坚持每天早上把早点带到学校吃,于是,我就再也没有饿过肚子。
记得有一次,你带了一个鸡腿来学校,看到我后,你和往常一样把你的早点塞到我手里就跑出去玩了。过了一会儿,你跑过来,扣了一小块鸡腿皮放到嘴里,心满意足对我说:“饱了,饱了,我饱了。”
我默默接受着你对我的好,我并不觉得这有多特别,我早已经习惯了你的温柔和细心。
三年过得很快。
毕业后,我如愿去了一直想去的学校,而你,却和父母一起离开了这座城市。
于是,我开始给自己买早点了,上完体育课后也学会了给自己扇风,生活不紧不慢地继续向前走着。
刚和你分离的时候,我并没有不适感。可随着时间的流逝,我却越发地想念你。
我逐渐明白,上帝曾给了我多么棒的一个礼物。
我时常梦到你,梦到你笑着对我说你不想改错;梦到你穿着燕尾服在舞台中央弹着钢琴哼着歌,梦里的你总是笑着,可是我每次醒来,都会觉得格外悲伤。
我很想你,过了这么多年,我还是很想你。
你早已经忘记我了吧,没关系,真的,我觉得没有关系。
我知道,你有了你的生活,和我的那段故事,只是你这漫长一生中的一个小插曲。
和你相遇,我已经足够幸运了,我只希望,那个如阳光般温暖的男孩,可以永远快乐。
我朋友常说,那时候的我太小了,并不明白什么是喜欢。可能真实的你并没有那么好,只是我在时间的流逝里不断地将关于你的记忆美化了。她们说,让我别再想你了,对于没结果的爱情,每一次思念都会让人痛彻心扉。她们说,我会遇到更好的男孩,如太阳般炙热,如微风般温柔。
可我觉得,这世间再没有谁,可以如你一般。
你要好好生活,我可能还会困在你留给我的回忆里一段时间,但终有一天,我会走出来。
房间漆黑一片,我突然很想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