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外公

最近找了一个新的平台,没事就写写东西,也翻出了前些年写的一些文字,现在拿出来再看有一些新的感触。

前两天无意间翻到了几年前给外公写的生平,转眼外公离世已经5年了,外婆也已于一年前离开了我们。说起来当时给外公写生平是他个人强烈要求才促成的,可能他确实知道自己时日无多,而我当时其实心思并不在这个上面,但也没那么排斥,只是觉得祖辈的事情跟我们孙辈相隔太远太久了,他也未必非要这个东西。通过数次的沟通,先是在家庭聚会的契机下跟我提过这个事情,然而我并没有怎么放在心上,后来外公又找到我的母亲,他的二女儿,我对自己母亲跟我提起这个事情还是有些意外的,从她的言语中说起觉得似乎是很严肃且紧迫的一件大事,或许是因为是她把这件事当成了自己威严的父亲郑重其事交代给她的一个任务吧。

我记得自己那天并不是太情愿的到外公外婆家里去的,被我妈一大早7、8点就催促,我还没怎么睡醒,正一肚子起床气。那天刚好是元宵节前后,人还在过年的情绪里。现在回头来想,外公是觉得时间很紧迫的,留给他的时间他不知道还够不够,而我作为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当时是不能够理解这点的。我心里还在嗔怪为什么要一大早就过去,外公也没说什么开场白,匆匆拿出自己准备好的草稿纸,先是跟我介绍了一番事情的缘故,说什么一开始是准备自己写的,但无奈自己文化水平有限,只写了不到百字就无从下笔了,但是心里有很多内容,有很多想说的话;后来第一时间想着让自己的内侄,我妈的二堂哥来写,说他年轻的时候在我们当地算是个笔杆子,但如今他也是六十来岁的人了,试着和他聊过两次,效果不理想。这才转念一想在自己孙辈里有一个我,觉得年轻人精力好,脑子灵活,祖孙二人可以更没有拘束来完成这件事,于是也有番波折的找到了我。

然后就开始了超出我想像时长的他口述自己的生平,我记录的写作方式。本来以为是很容易简单的事情,生平这个东西大致有个轮廓就可以了,然而外公觉得应该有个来龙去脉的说明,于是第一次“写作”耗时近三个小时,其实我也来不及现场就写,便用手机录音记录他的内容,然后拿回去把录音转变成文字,等我真正去落实这个的时候才知道这是个不大不小的工程,前前后后三个多小时的录音转变成文字有近三万字。后来,外公过了几个月又找了我一次,既是想了解之前的进度,他也想自己确认确认内容上是不是还有需要补充的,这次的时间稍微短一些,不过也有一个多小时。有些上回没说明更清楚的,他又重新进行了补充说明,然后重新梳理了时间线上的内容,最后把自己晚年生活工作做了一个补充。就这样,基本上完成了他交代的这个事情。好像这也是他完成了自己的一个心愿。

外公晚年其实有好几个心愿在我们孙辈里大家是都知道的,他是上世纪三十年代生人,对毛泽东有不一样的情结,心愿之一就是想着在有生之年要去北京的毛主席纪念堂朝拜,这个心愿在他身体允许的情况下完成了。还有一个心愿就是照全家福,16年春节的时候吧,那天中午在外公家吃完团年饭,下午阳光很好,虽有小遗憾,人没有那么的齐整,不过大家依然其乐融融的一起拍了合照。再就是18年外公过的最后一个春节,那年的年饭,他的身体明显已经不好了,席间他给自己的子女还有我们这群孙辈祝酒的时候,分明能听到他说话是哽咽的,让人大感意外的是,他的主题是感恩自己的后辈,第一句话就是谢谢,话语中没有客套,饱含深情,现在回想当时的场景,心里还是会莫名的动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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