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说到了,搞关系嘛。雨村只要向“护身符”靠拢,翻身就是易如反掌的事儿,那些“老亲戚”们也不会不管他的。
贾雨村刚开始的时候,确实没有这么想,他一直认为他靠的是他的才华,诗礼之家,都重视教育,他还维护见都没见过的同姓贾家人,他对冷子兴说:“特别是宁、荣二宅,最教子有方,”贾家之人,是胸怀真才实学的人。
既然同在京城做官,贾雨村少不了要去荣国府贾政那里来往,且去了还要求见宝玉。贾政便叫宝玉过来见面,第三十三回就说贾政叫宝玉叫了半天才出来,既出来了,全无一点儿慷慨挥洒谈吐,仍是葳葳蕤蕤的。这父亲真是光嫌自己孩子不够好啊!
这个事情真是好不奇怪,难道雨村会在贾府里给黛玉当靠山吗?还是雨村好奇在贾府里竟有这么一奇“玉”?真正的原因还是为他自己铺路吧!
第九十五回中说,贾琏嘻嘻的笑道:“今日听雨村打发人来告诉二老爷说,舅太爷升了内阁大学士,奉旨来京,已定明年正月二十日宣麻(认命内阁大学士的手续),有三百里的文书去了。”
贾琏和贾雨村关系还是非常好的,有了内部消息赶紧叫人传了来。从另一个角度去看这件事,这个消息是由贾雨村递出来的,可见雨村此一时非彼一时,不仅飞黄腾达了,还在朝中有一定的地位和人际关系,王子腾能够回京,还暗示了贾雨村在其中出了不少力,加固了他在贾、王两家的信任。
这个王子腾真正是个厉害人物,可惜回京的半路上生病死了,此时王家一败涂地,王家人在贾家也没有了靠山。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啊!
昧真禅雨村空遇旧,这是第一百零三回后半题。贾雨村升了京兆府尹监管税务,可见他现在混的是风生水起啊!
在知机县急流津,一小庙内碰到一个道士,上前长揖请问他,道士却说:“葫芦尚可安身,何必名山结舍?庙名久隐,断碣犹存。形影相随,何须休募?岂似那‘玉在椟中求善价,钗于奁内待时飞’之辈耶?”
大概是说:你贾雨村在葫芦庙那种地方,都能够忍辱寄居,还志气那么大,现在官还做那么大。而今我看破红尘,落魄到这种田地,此时的我们,也不是彼时的我们!你贾是不假,我甄是不真。
贾雨村确定了那道士是甄士隐后,上前相认,他想着终于到了报恩的时候了,可人家甄士隐没了女儿,没了后代 ,没了家庭,不知天地间尚有何物,看破红尘啦!你贾雨村那点儿恩德就不必提啦!
贾雨村心疑:不能以富贵动之,那妻女之私更不必说了。这可真够缺德的,你爱富贵胜过一切,或许人家爱妻女胜过一切呢!既然知道甄家女儿的下落,为何不告诉呢?
既然心里仍念挂着恩公,为何却不去还呢?说不好,甄士隐和门子已经见过面了啊。
从人让贾雨村快渡河,道人说:“果蒙不弃,贫道他日尚在渡头候教。”甄士隐为何不借此机会,拜托他寻找自己的女儿啊?或许他已经知道了葫芦案的前后因果,一个和尚跟你套近乎,你把人家一脚踢走了,谁还敢跟请你帮忙啊!
雨村便从那庙离开了。正要过渡,那庙就着火了,怕误了过河,他先走了,留下一个人,等火灭了再进去找那道士,他才安心了。
看看贾雨村,不去灭火救人,火烧完了再叫人去找。有这么救人的么?还是你的行程要紧哈。
那庙烧得也蹊跷,有可能是那道士故意放的火,就是提醒贾雨村,你还是再想一想葫芦庙里失火后留下来的活人吧。
然后贾雨村回到家,他把遇到甄士隐的事情告诉了他夫人,他夫人原是甄士隐家的丫头,就埋怨他:“为什么不回去瞧一瞧啊,倘或烧死了,可不是咱们没良心!”看人家媳妇也这么说吧。
恰好那时,瞧那庙里失火的衙役回来了,他说他不等火灭,冒着进去瞧那个道士。这话一说,一个素不相识的衙役都比贾雨村强,事情的真相贾雨村也没有给他夫人说,随便诓骗她两句安慰了事啦。
宫里传旨叫贾政,当说到贾化时,贾雨村吓了一跳,他担心什么,因为开篇就说他姓贾名化,同样,他也被人参了,贾雨村却问贾政:“老先生怎么奏的?”贾政道:“我慢慢奏道:‘原任太师贾化是云南人,现任府尹贾某是浙江人。”就这样,贾雨村以为他没有什么事了。
圣上问罪贾家,到后来的锦衣军查抄宁国府,这些导火线,就是贾雨村点着了,或许贾雨村从没有在意,他遇见甄士隐渡桥之后,在街上抓了醉金刚倪二,倪二的家人找贾家人贾芸,可是没把事办成,另托人把倪二弄了出来。
之前倪二帮助过贾二,现在他们贾家却这么对待他。这个倪二还知道贾家许多把柄,本来想借借贾家的威风,强压着没有往外抖搂,这次却被贾家人这样对待,气急败坏之下,倪二竟能闹出这大风大浪。闹得一些个旧案新仇像雨雹子一样砸向贾家。
第一百零七回中直接说了,宁府查抄是贾雨村在后面推了一大把,这个事情可能是人尽皆知,看看雨村的名声怎样。路人对包勇说:“你白住这里!别人犹可,独是那个贾大人更了不得!我常见他在两府来往,前儿御史虽参了,主子还叫府尹查明实迹再办。你道他怎样?他本沾过两府的好处,怕人说他回护一家儿,他便狠狠的踢了一脚,所以两府里才到底抄了。你知道如今的事情还了得吗?”
话里明白的很,贾府被参,贾雨村眼看靠山要倒了,为了维护自己,先把自己摘干净,皇帝还没准备对荣宁两府抄家,贾雨村插了一脚,本想给自己弄个大义灭亲的清廉头衔,不曾想到挣了个忘恩负义之名。
贾家根基深厚,经过庇护,皇帝对贾家还是从优厚待,经查实没有大的差错,仍旧皇恩浩荡,信任有加。
政敌只参荣宁两府吗?不是的,他们把整个姓贾的都参啦。人家贾政是皇亲,可贾雨村就不一样啦,“护身符”被搞丢啦,皇亲国戚又高攀不上,如今得了一个忘恩负义之名,谁还敢跟他走动呢?不过是贪了一点儿钱,可惜,没有一个人替他说情啦。
运气真好,贾雨村遇到大赦,贬为庶民啦。恰巧又走到急流津觉迷渡口,碰到了甄士隐,甄士隐向前搭话,直接就说啦,上次见面,你贾雨村高官显爵,我哪敢相认啊!
甄士隐说自己有一段俗缘时,贾雨村还装不知道:“仙长纯休若此,不知尚有何俗缘?”
甄士隐并不在隐瞒,说她女儿英莲幼遭尘劫,贾老先生您上任的第一案就审到了的。她落到薛家,如今难产大劫了。
贾雨村了结红楼梦,贾雨村成了一个真正的“假语村”。
贾雨村你遇到的贵人都对你不薄吧,甄士隐对你赠银赶考,第二天你就偷偷走了,人找上门再来帮你,你却留下话让和尚转达:“读书人不在黄道黑道,总以事理为要,不及面辞了。”你这理由也说得过去?
林如海家本来不用功课,可他对你又是交代贵女,又是帮你谋前程,贾府里结婚闹掉包的游戏,贾雨村却没有任何行动,林黛玉到死你去贾府关心过一下吗?
门子对你献了“护身符”,你找个借口发配了,以为英莲的事没有人知道了。可人家老爹甄士隐知道的清清楚楚,甄士隐都说出来了,贾雨村还在装迷糊。
英莲就在眼前,你不挽救,却觉得薛家是大户人家,她留在薛家比在别处强。贾雨村你宽慰自己吧。
草屋失火,你不回去救人,却说自己赶着渡桥;把醉金刚倪二抓起来丢进牢里不放,说进宫复旨,根本没有把他放在心上;贾家被参,自己先踢一脚,却说怕别人说他维护自家人。
贾雨村啊“假语村”,假做真时真却假,真作假时假却真。他在整部书里的戏本不多,越是说别人对他如何如何好,越能衬托出他忘恩负义的心思,再加上他谎话连篇的为自己圆场,到头来是“真假”!
贾语村从落魄到考中,从升官到革职,从云游到做老师,从做老师到官场仕途,从仕途又到平民。追功名、求富贵心切,他在权势富贵间周旋那么久,最终背了忘恩负义,出局了。
自门子献了“护身符”后,他就变了一个人一样,极力巴结讨好四大家族,谎言骗尽,只为升官加爵,富贵一生。甄家失女找不回,林家明珠玉损,贾家被抄,等等的过错黑锅,全给他一人背着。
说到辛酸处,荒唐愈可悲。
由来同一梦,休笑世人痴。
假语了结红楼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