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白楚彦待得易青虹下了比武台,上前殷切问道:“姑娘你可还好?”
易青虹回道:“还好,公子可知这程老丐是何许人也?这丐帮又是何方门派?”
这比武台下众人也是议论纷纷,都不知这丐帮是何方门派,这程老丐又是何方神人,这青龙会破军倒是在江湖上享誉已久,一手排云掌便可在江湖上傲视群雄,这青龙会又地处西方,吃的是官家利禄,奉的是陇西节度使调令,为朝廷解决这俗间事物。这场比试在众人眼中已无比试之必要,显然是该破军取胜。
白楚彦回易青虹道:“姑娘算是问对人了,这旁人或许是不知这程老丐来历,我却是知道。”说罢看向了易青虹一眼,得到了期许的眼光后又道,“这丐帮乃是这程老丐两年前在洛阳城所建,所收之人却都是些乞丐,以身上所负布袋为阶级划分之法,一至九袋,依次递增。我父亲曾与此人交过手,胜负未知,只知此人手中有一精铁棍棒,长三尺,重二十余斤,善使棒法,他帮内唤这套棒法叫做打狗棒法。”
易青虹对着白楚彦道:“既然经略使大人已知此事,为何不禀告三省长官定夺?既是觉其无害,也该告之刑部,多对其加以观察,这丐帮行事既是依靠乞丐,那便算作流民帮会,该是重点布控才是。”
白楚彦正欲辩解,却听得一阵山呼喝彩之声,白、易二人被这声音所吸引,看向那比武台,只看见这比武台上程老丐其人手持一根竹棒,双手握持,端是占尽了上风,这倒不怪众人吃惊了,毕竟这程老丐一身破旧的土布脏衣,还缀满了补丁,脚下所穿的草鞋甚至还露着两三个脚趾,脸上布满了皱纹褶子,但好在没有蓬头垢面,这活脱脱就是一个乞丐打扮。再看那青龙会破军,身着皮裘胡衣,脚踏黑色长筒皮靴,腰间还悬有一块玉佩,这打扮与程老丐相比,那当真是一个天一个地。
再者这破军乃是江湖上有名的高手,虽不是江湖上一等一的武学大家,可也不是一个老乞丐能奈何的,今日却偏偏被一个老乞丐压制了,实乃是不该。
只见得那破军连连后退,躲避着程老丐欺身向前的棍林棒雨,双掌却是相压,这是排云掌这套掌法的起手式,显然是要反击了。这一切旁人看得清楚,那程老丐岂能不知?当即变化招式,使出一记棒打狗头,这路棒法乃是打狗棒法中极为刚猛的一招,这招去势乃是直取破军的头顶,若是这击击到了破军的头顶上,那破军只能是当时毙命。
不过这破军也是久经阵仗,没有半分慌乱,一掌拍出,这一掌恰好拍在程老丐的竹棒上,发出清脆响声。这一下破军都是诧异了,他这排云掌,一掌之威虽不敢是风云变色,但开碑裂石绝无意外。今日竟连一小小竹棍都打不断,这要是传回青龙会,这将置他破军于何地?当下便有些焦躁,连连又拍出三掌,这三掌好似海浪,其掌风更是一重高过一重,连绵不绝,后劲十足,但这都是对着那根竹棍拍去的。
程老丐的头发是散乱的,这时头发被破军的掌风带起,向后飘扬,但程老丐却是开心无比,这破军越是焦躁,对他来说优势就越明显,这打狗棒法本就是在街上讨饭时应对驱赶野狗之棒法,这棒法总决乃是八个字:绊、劈、缠、戳、挑、引、封、转。本就是灵活无比,应对破军这来势刚猛直向的排云掌更是绰绰有余。
这一下破军和程老丐又再度短兵相接,这排云掌结结实实落在程老丐手上的棒子上,可这棒子仍旧毫发无损,反将破军的手震的生疼。
“老乞丐!你这棒子到底是怎一回事儿?!怎么我这排云掌连一小小竹竿都打不折了?!”那破军借由反震之力向后跳去,这距离又拉开了三尺多远。
那程老丐哈哈一笑,双手一搓,那棒子犹如水中的鱼儿,在他手里横转了几个周天,外层的竹竿中心炸裂,露出黝黑地精钢铁棒,道:“你若是能将我这铁棒一掌打折,莫说你破军是武林掌力第一,只怕内功也是武林少有。”
这话一出,底下的观者皆是哈哈一笑,都是耻笑破军想要打断一根精钢铁棒,全然忽略了那铁棒是拿竹竿伪装的。
那观武台上武承嗣对得左散骑常侍道:“此间事了,去查一下这个丐帮程老丐是什么来历。再去问一问六扇门,有没有这方面的资料,我要上禀武皇。”
李简看了武承嗣一眼,道:“大人所言甚是,此人心机之沉,不弱大人半分,此帮又是接收流民乞丐之帮,不得不防。大人你说呢。”
那武承嗣听得这话语中的嘲讽之意,却无从发作,只好哼了一声以示不满,却没有发作。
这时间却已经是过半了,一炷香间,两人显然是这程老丐更胜一筹,那破军只能苦苦支撑。忽地,那破军大吼一声:“排山倒海!”双掌齐出,这一掌来势势若千钧,又有排山倒海之象。显然是破军那排云掌有数的强招,这一击真是奔若雷霆,那破军双臂上的两条袖筒都在这掌势下尽皆破裂。
这一击看得台下众人心都悬了起来,这么猛烈的一击固然打不断那精钢铁棒,可若是打到人的身上,立时非得筋脉俱断,内脏俱裂,登时毙命不可。
这一击也引动了各大名门的注意,都心道这青龙会虽算不上什么大帮会,可这破军的排云掌确实是一门霸道的掌法,每招每式都蕴含着“云无常”之义,招式飘忽不定,难以捉摸,而又威力奇大。只是这破军内功还弱了些,不然这程老丐也不会如此闲庭信步。
这一击吸引了那八卦门的光头大汉曹德法的注意,他心道:“如此霸绝的功夫,若是拍在的的八卦棍上,我八卦棍可撑不住,这老乞丐却好似这掌力无甚威胁,真是有趣,待我看得一番,对这老乞丐的棍法学上一学。”
叙说了这般久,这掌势终于是到了程老丐面前,这掌风到了程老丐面前五寸,却再难寸进,只是这掌风却击断了他几缕凌乱的头发。那破军发现这程老丐的精钢铁棒直直顶在了自己的双掌上,这棍上没含得什么内劲,却又附上了雄浑的真气,一面消掉了自己的排云掌力,又一面散着丝丝内劲,定着自己,使自己的掌再难前进。
破军抬头看着程老丐,发现这老乞丐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破军怒道:“老乞丐,你笑甚!”言毕转掌为握,猛拽了程老丐手中的精钢铁棒,却没想一拽之下竟成功将这精钢铁棒拽到了手里,正当心中诧异之时,那程老丐轻喝一声。
“獒口夺杖!”
程老丐瞬即伸掌推向破军面门,破军来不及多想,当即竖棒抵挡,却不成想这棒子极为沉重,一抬之下慢了半拍,没成想,这程老丐这一掌本就没打算拍向自己,这一挡正中程老丐下怀,那一掌向下一划,变掌为虚握,紧紧抓在了精钢铁棒上,破军想要用真气震开程老丐的这只手,却见程老丐这只手稳稳当当丝毫不动,仍旧在棒子上紧紧抓着。这一下破军明白了,程老丐不仅仅是招式精妙,内力也远胜于自己。
破军在这时仍旧不愿示弱,又一记排云掌拍出,这一招是“愁云惨淡”,这招正可谓对应了破军此时的心境,他破军虽是武林中小有名气之辈,可奈何功力不算高,加之青龙会也算不得什么有影响力的大帮会,他破军实难出头。他本想凭借此次官府所办的武林会典,凭着新练就的排云掌最后一式:愁云惨淡,而一战成名,却没想刚一战便要落败,还是要落败在一个籍籍无名的老乞丐手上,自是其意难平,更岂是一个“愁”字可言?
程老丐这时左手尚是空闲,便抬手伸出两指,直插向破军的双眼,也没去管那一掌的来势,看着阵势是想拼一个两败俱伤来。那破军心道:“既是如此,那便拼个两败俱伤,看是我伤重还是你挨我一掌伤重。”
若要发生,这一幕不可不谓惨烈,程老丐终究是没舍得下去手,左手又变为一个拳头,直愣愣地击在了破军的肩头上。而破军的排云掌也同时发至,只听得“咚”的一声,这一掌结结实实地落在了程老丐的胸膛上。
这破军挨了程老丐一拳,当即精神萎靡了下去,那条臂膀空悬,原是因程老丐一拳打的他这条手臂掉了环。而程老丐挨了这破云一记“愁云惨淡”,顿时也喷出一大口鲜血来,这血直喷在破军的脸上,染的破军半个身子都是鲜血淋漓的模样,又衬得破军好似地狱来的恶魔,这般场景,吓了在场的看客一个猛子。
程老丐这时虽然挨了破军一掌,却面色红润,中气十足道:“破军老弟,你已重伤,再打下去与你毫无益处,你该认输了吧?”显然是没受多大的内伤,只是略略震伤了内府脾脏。
这破军虽是热好面子,却也是一个坦荡之辈,眼见如此,再与程老丐相争下去也是无益,只能是徒增些伤势罢了,自己就算能再在程老丐身上多拍上几掌,看着程老丐这般模样,也不见得有甚作用。心道:“罢了罢了,技不如人何须再意气相争,不如做个顺水人情吧。”
破军开口道:“阁下棍法精湛,性格刚烈,我破军佩服,这次比试,是你胜了。”说罢便扶着自己的胳膊跳下了比武台。
那观武台上的宋嗣王李简对着一旁的侍从道:“差一个郎中给这二人看看,莫要影响了接下来的武试。”
程老丐嘿嘿一笑,道:“小子你性格倒是光棍。”
白楚彦倒是对这一切都不再以为意了,直直的看向了自己的对手,那个八卦门的光头壮汉曹德法。易青虹好似为了报答白楚彦先前对自己的关心,对着白楚彦道:“那八卦门门内两门绝技,八卦棍和八卦掌,都是脱胎于阴阳太极图,讲求的是一个以柔克刚,你用衡山剑法轻灵飘逸,也就是了,莫要蛮劲冲杀,那于你不利。”
白楚彦脸色一红,道:“多谢姑娘关心。”便缓缓地步上了比武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