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最终决战（中）
几乎是同一时刻，元彻也召集了所有的将领，进行他的最终军事部署，自燕军逼近长安后，他曾仔细观察燕军动向，希望找到燕军的主攻方向，由于近来长安周围总是起大雾，且燕军行动诡异，始终无法如愿，所以长安城中的布防也是一日三变，未能固定。
时间已经不多了，长期的军事经验告诉元彻，决战即将到来，而今夜，可能是他的最后一次机会。于是在一段紧张的忙碌后，元彻做出了最终的决定。
皇宫里的妃子、公主，还有众多大臣的家眷，都已经被送到了洛阳。洛阳北邻潼关，若是长安失守，至少还能盘踞一个地方与燕军对抗。并且洛阳的地理位置也接近南梁，实在不行也能跟着宇文玥逃到南梁去。
而守卫长安的军队，为魏军府兵全部、禁卫军、羽林军，共计四万八千余人，以及梁军五万三千余人，合计十万人左右。
根据种种蛛丝马迹，元彻和宇文玥都判断，燕军的主攻方向是长安西北方向，此地应放置主力防守，于是元彻命令：魏军府兵主力三万两千人，驻守西北方三门：金光门、延平门、开远门。配备大量武器和骑兵，务必死守。
而在东面，燕军并无大量军队，况且元彻昨日已经派出了一支军队去追击前几天攻打潼关屯城的燕军。关外还有梁军接应，所以元彻大胆做出判断：燕军不可能在长安东城发动猛攻。
现在只剩下南城和北城了。短暂犹豫之后，元彻作出了这样的决定：“南城地形复杂，不利大规模用兵，梁军一万五千人，驻守南城。”
“余部主力防守北城！”在这一瞬间，元彻突然想起了昨天接到有关东部燕军出现燕洵的王妃那件事。
“剩余部队为预备队，由宇文将军亲自统领！”
宇文玥听完，思忖片刻，明白了元彻话里的隐意：寻找时机去抓燕洵的王妃。他细细想了想元彻的作战部署，觉得没有比这更好的了，因此没有再说什么。
大魏的军队部署到此结束。
长安城共由外郭城、宫城、皇城3部分构成，北居黄土高原下，南卧秦岭之上，东临黄河泾渭汇合口。
而长安的外郭城，东南西北四面，共开十二道城门，
南面正中为明德门，东西分别为启夏门和安化门；
东面正中为春明门，南北分别为延兴门和通化门；
西面正中为金光门，南北分别为延平门和开远门；
北面的中段和东段分别与宫城北墙和长乐宫南墙重合，
西段中为景耀门，东西分别为芳林门和光化门。除正门景耀门有五个门道外，其余各门均为三个门道。
岐州广阳城内，燕洵终于说出了自己筹谋已久的计划：“我军的主攻方向，是西城。攻城燕军共计六万五千余人，具体部署如下：
左军指挥郑昊，率军两万人，攻击西城金光门！
中军指挥徐子扬，率军两万人，攻击西城延平门！
右军指挥公孙靖，率军两万人，攻击西城开远门！
以上六万人，为我军攻击主力。”
燕洵冷静地说完进攻安排，接着道：“第二个区域，是北城。南军指挥沈烈，率军一万人，攻击北城牡丹台！”
平时开会时，燕洵说话基本上是在唱独角戏，他说，别人听，没有人敢打断他。
然而就在此时，一个人打断了他的话：“此攻城部署，末将认为不妥。”
打断他的人，正是沈烈。
沈烈算是穆宁珺名义上的兄长，且为人宽厚，平日里与燕洵关系也很好，因此没有别人那么害怕燕洵，他一针见血地道：“我军驻扎于西城已有三日，魏军可能已判断出我军主攻方向，定会在西城加强防守，我军恐难攻克。此外，南军虽为我军精锐，但北城地势太高，仰攻十分不利，难以破城。”
燕洵一声不吭，静静地听沈烈把话说完了，然而，接着他却扬手一挥，喝道：“这些事就不用沈将军操心了，只管听命就是！接下来是东城和南城，东城不必攻击！”
“为什么？”这次提出问题的，是孟月溪。
虽然孟月溪自认为自己的军事才能还是不错的，但实在是不明白，既然兵力有余，为何不进攻东城？
而燕洵的回答也确实不出众人所料，言简意赅，“孟丞相没有读过兵法吗？穷寇勿追，围师必阙！”
穷寇勿追大家都懂，而所谓围师必阙，是一种心理战术。是指在攻城之时，不可将城池围死，因为如果敌军深陷重围，无处可跑，眼看没活路，必定会殊死反击，如果真把长安城四面八方都围死了，城里四万多拼命的魏军冲出来，燕军能不能抵挡得住，实在难说。
当然，燕洵不担心东城，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东城往东就是潼关，而他一早就告诉周晋，将东南军（飞羽营为主力军）派往了潼关牵制敌军，无需入城，只要在关外守候即可。
他既要给魏军希望，又要让魏军从东城逃出关外时绝望！
此时，孟月溪也已经想明白燕洵的用意，他嗫嚅了片刻，还是保持了沉默。他知道穆宁珺在哪儿，也知道潼关外的燕军不过两万左右，可那又和他有什么关系呢？这是她的决定，也是燕洵的决定。
“最后一个，是南城。羽林军参将夏侯平，率南军精锐五千，大将军程鸢，率军两万，攻击南城明德门，由本王亲自督战，务求必克！”
直到这最后的一刻，燕洵才亮出了他最终的必杀技。
在之前死伤惨重不得不后撤的秦州战役中，燕洵领悟了极其重要的两点秘诀：一是，要让对方绝望，必先给他希望，此所谓围师必阙。二是，要攻破城池，最好的攻击点，不是最弱的位置，而是对方想象不到的地方。
于是在两天前，他攻击了长安北城，并将主力驻扎在西城，放开东城，不理会南城。
西城是大军的集结地，这里必定是主攻的方向。南城过于广阔，地形复杂，无法确定突破点，不利于攻城，常人都觉得，绝不会有人攻击这里。
北城曾被进攻试探，这很可能是攻击的前奏，所以敌人多半会以为，燕军主攻方向是西城和北城。
而恰恰相反，燕洵真正的目标，是南城，明德门。
当所有人终于恍然大悟的时候，燕洵已经说出了最后的安排：
“虎贲军主将廖祀德，率军一万人，为预备队。”
一切命令和安排已经全部下达。
众人纷纷领命而去，等待着天将破晓的时刻到来。
“程鸢，你等一下！本王有事要问你！”
程鸢正要出门时，燕洵淡淡地叫住了他。
程鸢回过头，议事大厅里只剩下了他、风玫、燕洵和刘淇四人。
程鸢心中略微紧张了起来，莫非燕洵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知道了穆宁珺的事情？
燕洵静静看着他半晌，出声问道：“告诉我，王妃现在何处？”
程鸢怔了怔，果然被燕洵发现了，然而，他却不太确定，燕洵到底是不是真的知道了，只好搪塞道：“王妃，现在应该是在夏州吧！”眼神躲避着燕洵，心里却是难言的慌乱。
“是吗？”燕洵轻笑了一声，随后问刘淇：“刘淇，你再把前几天得到的消息说一遍。”
刘淇一脸紧张，结结巴巴地道：“在长安的内线说，元彻派了一队人马去抓王妃，并且还说......还说，若是抓到，赏黄金百两，封为参将！”
燕洵冷冷问道：“程鸢，你还不肯说实话吗？”
程鸢心里叹了口气，终究还是被燕洵知道了。正欲开口，风玫抢先道：“殿下误会了！”
燕洵不解地看向风玫，只听得他继续道：“殿下，前些日子属下得到消息，说是王晟的女儿王婵有了身孕，王晟还说是殿下的骨肉，我怕这件事情传到王妃的耳里，索性就将计就计，让周将军散布出王妃就在东南军队里的假消息。如此一来，既可以趁机杀了王婵，还能借机引诱魏军出关，更有利于我们这边的行动。”
“王婵怀孕跟本王有什么关系？”
燕洵紧皱着眉头，他从来没有碰过王婵，王晟胆子再大，也不敢把自己女儿跟别人乱搞出来的孩子说成是他的吧！略一沉思，忽然就瞥见了刘淇慌乱的样子。
“殿下，”刘淇跪在地上，“殿下，是属下的错！王婵的孩子......很有可能是属下的......”
程鸢和风玫大吃一惊，怎地把刘淇扯进来了？
刘淇解释道：“殿下可否还记得，正月里那一次，王婵私自勾引殿下，那天晚上，殿下让属下把她关进大牢。可是属下没想到，没想到她......殿下，属下没有抵挡住诱惑，罪该万死，属下愿意接受任何惩罚！”
燕洵顿时什么都明白了，那天王婵点了媚香，想必她自己也中了不少毒。刘淇是个男人，若是像王婵那样姿色的女人主动投怀送抱，想要不受影响还真是挺难的。
然而，他现在有些疑惑了，那么元彻要抓的人，到底是穆宁珺还是王婵？
风玫见燕洵半信半疑，急忙又道：“殿下恕罪！属下也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属下一开始只是觉得，殿下与王妃情深似海，不希望这样一个女子影响到殿下与王妃的关系。才不得不让周将军这样做。”
程鸢在一旁默然不语，这些话，不用想也知道，多半又是穆宁珺早早地就跟风玫打过招呼了。
燕洵更加疑惑了，这是真的吗？听起来好像合情合理，可他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儿。目光落在案桌上那一堆信件上，那是这些日子以来他和穆宁珺保持联系的证据，都是从夏州送过来的，他没有理由怀疑。
想了许久，燕洵才微微放下心来，“你们先起来吧！此事暂不追究。至于王婵，是生是死，由着她去。本王管不了那么多。”
“诺！谢殿下！”刘淇急忙回话。左右不过是个女人，就算有了孩子，又能怎样呢？若是他再求情，只怕自己小命都要不保。
程鸢心里却愈发不安了，看燕洵的意思，是不打算理会元彻追捕王妃的事情。可是事实上，那个人真的是穆宁珺。
若是燕洵不管，她会不会真的.......
程鸢不敢去想，如果燕洵知道了真相，恐怕会发疯的！心里有些许动摇，甚至有一种将一切坦白的想法。然而，对上风玫的目光时，风玫对他轻轻地摇了摇头。
穆宁珺千叮咛万嘱咐，绝对不能让燕洵知道真相，这些日子他也想过了，一个女子都有这样敢于赴死的勇气，他还害怕什么呢？为了燕洵的江山，为了燕氏的血海深仇，牺牲几个人又怎么样？
程鸢终究忍住了自己坦白的冲动，只是心有不忍，想了想后程鸢说道：“殿下，末将有一事相求！”
注：这里的长安城是借用唐长安布局，其中外郭城即包括宫城和皇城，从外郭城进入可到达宫城、皇城。
宫城部分为汉长安遗址，此处设定为大魏国库。皇城部分为唐长安，各个门的名称基本不变。本文是自魏晋之后的架空文，即在晋朝末，出现另一个大统一盛世：越朝，历史接近三百年。因此新建了长安城，我就借用了唐长安的布局来写文了！附上千辛万苦找来的图，希望有助于各位理解。
汉长安及汉唐长安对比
唐长安布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