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点五十九分,电话铃声突然撕裂了寂静。我瞥了一眼屏幕,是姑娘打来的。接通后,那头传来断断续续的抽泣声,我的心猛地一缩,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
妈,我被三轮车撞了
姑娘的哭声从听筒里漏出来,支离破碎。我握着手机的手开始发抖,指节泛白。
什么车?伤到哪了?你现在怎么样?我的声音陡然拔高。
是个骑三轮车的女人,车轮子直接从脚上压过去了…姑娘的哭声更大了,背景音里隐约有汽车鸣笛的嘈杂。
我的眼前一阵发黑,双腿发软几乎站不稳。三轮车?压过脚?这些词汇在脑海里横冲直撞。
强自镇定地给楼上的娃爸打电话,我的声音都是颤的,快下楼,姑娘出事了…
我们像两个疯子一样冲出小区。七月的阳光白得刺眼,柏油马路蒸腾着热气,我却觉得浑身发冷。
出门打个出租车。赶到事故现场姑娘孤零零地站在马路牙子上。
她看见我们时,眼泪又涌了出来,单薄的身子抖得像风中的树叶。我一把抱住她,闻到她头发里淡淡的洗发水味道混着尘土气。
我蹲下身,小心翼翼地脱掉她的鞋。脚背已经肿成馒头大小,皮肤泛着可怕的青紫色,像被人泼了墨水。
那个骑三轮车的女人站在一边。
先去医院。我听见自己嘶哑的吼声。女人嗫嚅着说要骑自己的三轮车去,我记下她的电话号码就拽着姑娘钻进出租车。
急诊室的荧光灯惨白得瘆人。值班的杨医生检查时姑娘疼得直抽气。X光片显示骨头没事,但我盯着那片模糊的阴影,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CT看得更清楚吧?现在就做不行吗?我追问。
杨医生说:费用高,这个女人挣钱不容易…他说话时眼神飘向门口,那个肇事女人正站在那里,两人交换了个我看不懂的眼神。
杨医生也不给开药,让我们回家,先冰敷72小时,如果再有肿胀就来医院,做CT,说明有骨裂,再对症下药。
我在小区药店,买了口服药(活血止痛软胶囊),云南白药气雾剂,三袋冰袋和棒棒冰等。
那个女人也没有说给钱的话,一直装着不懂。我也没有要钱,哎,遇上这么个不负责的女人。算了,只要姑娘的脚骨头好的就行。
回家后,我让姑娘躺在床上,受伤的脚垫着枕头,冰袋外裹着毛巾。
我坐在床边,手指悬在手机通讯录上——那个女人的号码像块烧红的炭,烫得我眼眶发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