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三子

    小三子是二连官兵送给隔壁闸西徐家三姑娘的别称,她的真名叫徐洪兰。

      在江苏省连云港市灌云县燕尾港镇东龙港,有一道拦海闸,闸的西侧,住着郁家、瞿家和徐家三户人家。徐家以捕鱼为生,育有四个女儿,随着年龄的增长,一个个出落的亭亭玉立。


      在闸的东侧,是原南京军区守备三十团一营二连的营房。

      多少年来,三户人家和二连相邻而居,偶而有靠港停泊的渔民过来走走。

      连云港靠近沿海的百姓生活用水都取之河水,二连营区打有深水井,因而,闸西的三户人家和附近渔民都来挑水吃。

      我是八一年底到二连任排长的,八二年四月离开。我走后,徐家老大老二相继嫁人,老三开始承担家务,天天要到营区挑水,以供家用。附近别无他人,更别说青春少女了,每次小三子来到闸东,都成了营区一道靓丽的风景线。有时连队正在出操训练,大家都不约而同的扭过头来看小三子,急的连长下口令让队伍背过脸去。

      小三子中等个子,圆圆的脸蛋,再配上一对小酒窝,一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显得妩媚动人;一开口说话就笑,嗓音很清脆,带着浓重的连云港地方口音,性格活泼开朗,对人很热情;长的体态丰盈饱满,走起路来很劲道,节奏感特强。用当时的审美观衡量,属于上等的美女了。这对几乎是与世隔绝的二连官兵来说,能够天天看上一眼,是莫大的精神慰藉了。

    改革开放后,徐家开了一个小商店,二连的干部战士再也不用为了买牙膏、肥皂、香烟等而跑到十几公里外的小镇了。过了一段时间,连队干部发现许多战士闲下来就爱往闸西跑,经过仔细观察,多数是借口去徐家商店买日用品为由,乘机找小三子啦呱套近乎,用现在的话说叫泡妞。

    这事引起了时任连长牛荣奎、指导员闫昌的高度重视。《内务条例》明确规定,战士不准在当地谈恋爱。可战士们一个个正处于青春期,有追求异性的生理需求,如何引导加强管理,避免触碰高压线,成了连里的工作重点。诸如出营区必须请假;到闸西必须两个人以上等等,一系列规定陆续出台。

      人是管住了,可是不长时间发现,有那么几个人的书信来往特别多,牛连长个别交代连部文书项成英,凡是来信盖着连云港当地邮戳的,一律开拆检查,属于谈恋爱的信件,全部扣压。

    2019年11月10日,二连部份战友在浙江桐庐小聚,牛连长说起此事,项成英绘声绘色地讲述用削尖的铅笔,插进信封的封口处,慢慢转动,就把粘着的封口打开了。富阳邵生武拍着大腿连连说,原来是这样,怪不得一个个都接不到回信。牛连长憨憨地笑着说,看来我成了当年的“法海”了……。在座的项成英、钱力夫人马上举杯,感谢连长管的严,要不,我们的老公也可能早被别人抢走了,引的满屋哄堂大笑。

    现在回看,每个时代都有它的“清规戒律”,法海也好,连长也罢,棒打“鸳鸯”,实属无奈。席间,牛连长再三叮嘱我,有时间一定要把这段往事写一写,给二连战友留个念想。

      在二连,战士们说最苦的不是参加省军区比武训练每天荷枪实弹跑五公里,驻地偏僻寂寞让人最难忍受。除了每月看一次电影,再没有其它娱乐活动了。站岗训练,吹海风,喝咸水,天天老一套。常年见不到来个人,更别说女人了,偶而见到个女性,一个个盯着看的眼珠子直勾勾的都不带转的。所以,青春妙龄的小三子,成了二连的女神,许多战士的梦中情人,大家都盼着她天天来挑水,出现在营区。两三天见不到她,一个个抠心挖胆地就像少了块东西似的。小三子给二连哪些懵懵懂懂的少男们,创造了广阔的想象空间……。

      三十多年后,战友们再次见面每每回忆起东龙港军旅往事,话题最多的,就是小三子。

      说笑归说笑,在二连,还真有几个性情中人,掉入了对小三子的情海之中。为此,连队干部没少动脑筋,在苦口婆心做劝导工作的同时,实施严密的监控看管。

      有一天晚上,副指导员周玉琪查铺,发现一班长沃建平床上空空的,便叫上站岗的哨兵,直奔闸西寻找,转了几圈无果,继而回到营区查巡,在一僻静处,看到沃建平在自我加压搞练兵。一场误会消除了,周副指导员悬到嗓子眼的心也放了下来。

      后来,沃建平在省军区组织的大比武中成绩突出,被团里荣记三等功,并推荐保送上了军校,毕业后提干分到了湖州一军,回老部队看望首长战友时去闸西找过小三子。那时,小三子家里已经给她物色了一个对像。

    逝者如斯,青春不在。邵生武复员回乡后,自己做起了生意,后被选为村书记,直到退休。2000年,邵生武放不下那段朦胧感情,专程从杭州赶到东龙港,去看小三子。徐家老人已不在世,四个女儿也都嫁了人。几经打听,说是小三子嫁给了十几公里外的一个学校的炊事员。邵生武花了50块钱,租了辆农用三轮车,赶了过去。在学校门口,看到一女子在洗衣服,邵生武上前恭敬地问道:“大娘,请问徐洪兰住在这里吗”?洗衣服的女子抬起头,久久注视着眼前立着的男子,疑惑地问道:“你是……二连的……邵生武”?不知是感动的,还是长期压抑在心里憋屈的释放,小三子禁不住眼泪像决堤的洪水,哗哗流淌下来……

      小三子做梦也想不到,世上竟有这么痴情牵挂她的人,十五年后,能以这种方式,来直白地表达。

      据小三子说,她家属于城镇渔民户口,当时是吃商品粮的,所以家里给她找了个有工作的老炊。结婚后,她的丈夫嗜酒赌博,家里欠了一屁股债,拿她也不好,经常家暴打她。

      生活的煎熬,婚姻的不幸,再加上又患了鼻癌,小三子已满脸憔悴,十多年前青春飘洒的俊美已荡然无存……。

      邵生武揣着小三子年轻时丰满窈窕的照片,心里如打翻了五味瓶。千里迢迢,辗转奔波而来,只为看上一眼,了确萦绕在心里的梦结!

      邵生武倾其所囊,掏尽了身上所有的钱,全部留给了小三子,祝愿她早日康复,善自珍重。

      小三子生病的消息在二连部分战友中不胫而走,沃建平于二00一年邀她来到了苏州,给她租了房子,安顿下来。一边调理治病,一边安排在自己的公司干一些力所能及的勤杂活。后来,小三子大姐家的两个女儿也来到了沃建平公司工作,并在苏州结婚定居。

      小三子在苏州过的很充实,撑着病秧的身体,打工挣钱,供养两个儿子上学。

      二00九年,原二连高射机枪排长应利平和项成英到苏州出差,在沃建平公司见到了病魔缠身的小三子,项成英资助了二千元钱。

      二0一三年,小三子病情恶化,癌细胞扩散到全身,疼痛难忍。沃建平给予了极大的人道主义帮助,穷尽全力,花了十几万元,在医院化疗医治的同时,还到处打听偏方,进行施治,直到小三子病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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