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变

我刚来到这个世界上,就没有见过我的爸爸妈妈。我出生以后的任务就是吃,用几只小短腿一点点地蠕动柔软的身体,沙沙地咀嚼着树叶。

从我的名字可以猜出我身体的颜色——小青。没错,我不是白蛇的妹妹,而是一只绿色的……毛毛虫。

就在我废寝忘食地吃的时候,遇到了收获蚁的围攻,它们远远地闻到了我的味道,群起而攻之。我单打独斗势单力薄,但是我有爸爸妈妈遗传给我的独门绝技,堪比人类的瓦斯弹。我一边爬着一边分泌出一种难闻的气味,果然收获蚁落荒而逃。看来我是一个幸运的家伙。

逃过了蚁群的追踪,我发现前面越走越荒凉,没有了树叶,没有了花朵,我走上了一条更危险的路。

身下是细小的颗粒,硌得我生疼,周围看上去没有什么植物,叫它沙漠更合适。我跋涉在这片望不到尽头的大漠,不时有一阵风吹过,将细碎的沙吹到我的身上,仿佛要将我掩埋起来。

我继续向前爬,突然看到一副让我惊心让我心寒的场面。那是一个蜣螂,准确地说,是一个不动的已经被风吹干的蜣螂的躯壳。黑色的盔甲在太阳下晾晒着,已经失去了油亮的光泽,像是一副沉落海底的船的残骸。

经过这段残骸继续向前爬去,太阳热辣辣地照着,我感觉要融化了。一阵叮叮当当的响声,一个圆圆的东西从沙石上碾过去,留下一段深深的印记。我与那个响声只差一点就相遇了,相遇我将会被碾得稀碎。我又躲过一劫。

我说过我是一个幸运的家伙。阳光继续加大马力在正午时分炙烤着这片沙漠。如果从上帝的视角看,这只是一条砂石路。但是对于我来讲就是名副其实的沙漠。

以我的速度,用了一个多小时才穿过这片沙漠,酷热的沙子把我柔软的身体烤的滚烫。我几乎要被晒死在这片沙漠上,口干舌燥,又渴又饿,软软的身体已经要被太阳榨干了。

想到了刚才的蜣螂残骸,心里一激灵,不顾眼前直冒金星。用最后一点力气,不易察觉地移动着。

这时我感到肚子下面似乎光滑了许多,没有被沙子硌得生疼的感觉了,还有一些青草的味道。再向前爬两步,红色、粉色,我在哪里?

天呐!我已经从那一望无垠的荒漠来到了花园草地了。硕大的花瓣柔软地舒展开,就是我温暖的床垫,里面伸出长长的有花粉的花蕊。还有一股清香,让人心旷神怡,神清气爽。

我爬到绿色的叶子上,大口地吃着。这里与我刚才经过的沙漠截然不同,也不同于我出生的那片草地,这里有彩色的花朵,还有忙碌的蜜蜂、蝴蝶扇着翅膀在花间穿梭。它们吮吸着花蕊里的营养,嘴上和爪子上都沾着花粉,再飞到其它花上,像是在吃自助餐。

我忽然感到前面的绿叶在动,仔细一看,那不是叶子,而是一只螳螂。它非常缓慢地移动着。它绿色的身体和身边的绿叶很像,纤细的前臂灵活而敏捷。

循着它的方向望去,它的正前方有一只褐色的蝉在那里休息,螳螂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出长长的前臂,将那只蝉揽入怀中。用那三角脑袋前突出的喙一口下去,咬断了蝉的身体,这只蝉成了他的美餐。

螳螂咀嚼的速度很快,发出“噼啪”的脆响,不一会儿就把那只蝉一丝不剩地吞进肚里。酒足饭饱之余,夕阳西下,它在枝干上安然惬意地享受着落日斜阳。

对于我来说,这里危机四伏,我得赶紧找个安全的地方。慌忙之中找了一棵树爬上去,爬到半截就没有力气了,上也上不去,下也下不来,呆在那里干着急。

这时,一只命运之手将我抓起,轻轻地放在温热的手心。我在一阵颠簸之后被带到一个透明的玻璃瓶里。可以看见一个漂亮的小姑娘在看书,她一边看书一边看着奄奄一息的我,好像在做对比,困惑着急的眼神变得明亮起来。她一跃而起跑出去,留我那在那里苟延残喘。

一会儿,一股熟悉的味道将我唤醒,我睁开眼睛,几片绿叶放在眼前,那可是无上的美味啊。

我渐渐恢复了精神,看见玻璃瓶外那个小女孩欣喜的表情。

我又被放回了花园草地,重获自由。我只觉得身体里住着一个不知饥饱的饿汉,只想啃树叶。我贪婪地吃啊吃,直到把近前的叶子都啃光。

无所事事之际,灵光一闪,我像得到了什么来自上天神秘的指示。我开始吐丝,把自己固定在树枝下方悬着,身体弯曲像个吊床。

我感到什么大事件要发生,似乎要在这吊床上进行一次长眠。管他呢!一切交给命运吧。

一天天过去了,感到躯壳不再柔软,变得干硬。自己仿佛融化成液体又重新形成一个新的身体,我自己正在离开原来那个又干又硬的躯壳。

我要死了吗?不,我不要死。我挣扎着醒来,像是做了一场噩梦。从那干硬的壳中出来,发现自己的身体变了。

原来嘴部的地方长出了一个弯曲的管子;我的小短腿变成了大长腿,让我牢牢地抓住枝干;最神奇的是,身体后面还多了两扇宽大的翅膀,和在花朵里采蜜的那些家伙一样。

温暖的阳光照在身上,湿漉漉的翅膀变得轻快了。我试着扇了两下,居然能动。我兴奋地跃跃欲试,我要飞起来。

一个声音,那个曾让我编吊床的声音再次响起:“孩子,你已蜕变成蝶,飞吧,飞到一个更广阔的世界。”

我腾空而起,翅膀上下扇动间离开了那个树枝,离开了那个已经干瘪黑色的壳。我飞过花朵大树,飞过溪流碎石,飞过山野草屋,在一片房子中间看到了那个小女孩。她正在房子里面看书。

“嗨,你好。”我落在窗前,她似乎有感应地转过脸,看见窗前伫足的我,露出了微笑。她认出了我了吗?我看见她前面摆的那张书上画着一只蝴蝶,和我在溪流里看到自己的影子是一样的,黑色翅膀上带着红色三角图案白条纹的蝴蝶,那书上写着三个字:美凤蝶。

我扇动翅膀,在女孩的目光中飞向天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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