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06-07

想想外婆竟去世十七年了,再去外婆家时心里空落落的。再听不到外婆娒娒娒地叫唤声了,我也不用再扯着嗓子对外婆喊话了,但舅妈家的花草总还是郁郁葱葱的,不谙世事地茂盛着,灿烂着。

        小时候最远的远门就是去外婆家,最值得向小伙伴们炫耀的事就是去外婆家,最快乐的事也是去外婆家。或骑自行车,或坐船都得一到两小时,但因为目的性的诱人也淡化了过程的索然无味。

一到外婆家我总是趁她不注意的时候偷偷地往楼上溜,因为楼上的铁罐子里有各种馋人的零食。小脚的外婆摇摇摆摆到楼梯口,柔和地朝楼上喊:

“娒,大罐子里没啥好吃的,你就在小罐子里找吧!”

        而我是煮熟的鸭子嘴硬

“没有啊,我上楼玩呢!”

        仍然是柔和地喊

“拿了后记得盖好,不然东西容易变质!”

        我有六个舅舅,很顺理成章地有了六个舅妈。都说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多!但我从没在外婆嘴里听过东家长西家短的话。舅妈多了,理所当然的小小争论也多了起来,前门这个舅妈来讨公道,后门那个舅妈来要说法。说得都是振振有词,是非截然,外婆总是听着。那时我小,总是奇怪外婆为什么不弄清楚谁对谁错呢!到现在我才明白不是所有的事都有个是非的,谣言总是止于智者。

        渐渐外婆淡出了家庭,清闲地过起了她的晚年生活。经常,妈妈会把她接到家里来。外婆一早起床洗濑完毕,第一件事总是坐在椅子上念念有词

“啊弥陀佛,观世音菩萨!”

看到我经过她会增加一句

“啊弥陀佛,观世音菩萨!娒,你去上班了?”

“啊弥陀佛,观世音菩萨!娒,今天外面冷吗?”

“婆娘!为什么天天要念经啊?你不累,菩萨也累啊!”

现在明白了为什么以前外婆灶上总供着一个菩萨,总是一年如一日地上香上供品,原来是“养佛千日用佛一时哦!”可怜的菩萨上了外婆的当,她哪知道我们家人口那么多!

        外婆最远的唯一的一趟远门就是“普陀山”,因为她不懂普通话,还闹出了笑话。态度很好的导游小姐笑眯眯的对大家说

        “这里有卫生间,请大家方便了继续上车。”

        外婆听不懂,但看到小姑娘的态度想想应该是好话,就赶紧对着那小姑娘说

        “发财发财!大家发财!”满车笑声一片。

        外婆虽有一双旧时代的小脚,但却有一个开明的头脑,那年流行皮衣,她对我妈说

“娒,(在外婆眼中,只要是她的晚辈都一律喊娒)你也去买件皮衣穿穿吧,我看现在都挺流行的。”

        妈妈开玩笑地说:

        “好贵的,都好几千!”

        “好几千就好几千吧,咱买得起,别人有咱也得有一件!”

        外婆不但张罗起妈妈的衣着,而且还兼起了我的仪表顾问。以前化妆很简单,脸擦得雪白雪白,嘴唇抹得鲜红鲜红,但在外婆眼中这才是最漂亮的。那天我没化妆,素面朝天地出来晒太阳。外婆打量我很久,终于说

“娒,你以后不要不化妆就出来!这样相差太大,让人家看到,以后嫁人就比较困难了!”

        多谢外婆的忠言,终于我嫁人了!!

        外婆,如果你地下有知,现在你的外孙女再也没有不化妆就出门,再也没有不化妆就见外人!呵呵,因为我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的!祝外婆在天堂生活得愉快,离菩萨这么近,您就不用再天天念经了,有事就找她面谈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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