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秋天,母亲通过熟人介绍,在县城新家附近废弃的旧棉纺厂里赁了一块地。自从搬到县城后,母亲一直念叨超市的菜太贵了,想要弄一块菜园,自己种自己吃。
正准备大展拳脚,弟弟来消息,说弟妹怀孕后身子不大调理,严重的时候下不来床,想请母亲去照顾弟妹的饮食起居。母亲二话不说,收拾行李就去了。
母亲去武汉后,家里就只父亲,我和年幼的儿子。父亲前年遭遇交通事故,腿脚不太利索。我自打念中学后就没干过农活。这块菜地还要不要,是个问题。母亲私下和我商量,说送人算了,反正也就赁了一年,交了二十块钱租金。
父亲却坚持要种,霜降未过,就扛起锄头一颠一跛地往菜地去了。我赶紧带着宝宝追去。我让父亲带着宝宝玩,自己拿起锄头,按照父亲的指示把菜地粗翻了一遍。虽然只花了一个多小时,却累得我腰酸背痛,两天才缓过来。
过了几天,翻起的土被太阳晒干了。我又用锄头把土打碎,进行了一次细翻。细翻可比粗翻难得多,是个技术活,还好临近菜地的王大婶愿意指导。这次动锄头,我只休息了一天,腰背就不怎么痛了。
粗翻后,父亲撒了底肥。细翻土地就把底肥都渗进土里了。父亲撒了种子,我汲了水一瓢一瓢浇上去,生怕水流大了把土冲走。播种的工序总算完成。
接下来轻松得多,基本上就是浇水、除草,一周两次。杂草才冒出个头,就被我拔掉,给宝宝当玩具。
芝麻大的一块地,被父亲切分成三块,种下白萝卜、上海青和生菜。周边种一圈蒜苗,外加十几棵红菜苔。
父亲时常观察自家菜地和临家菜地,总念叨别人家的菜长得快长得肥。临家王大婶说,你得追肥呀,只靠一点底肥怎么够。
在追肥这件事情上,我和父亲出现了分歧。父亲施了两次肥,还觉得不够。我呢,想着好不容易自己种点菜,想吃点纯天然的,不喜欢肥料养大的菜。王大婶家的菜是种着卖的,肥料农药不知用了多少,看着跟市场上的菜一样硕大。我家的菜就显得营养不良,黄瘦弱小。
父亲听进去了我的劝,没像王大婶那般灌肥,只是象征性的施了两三次。父亲说,以往在老家都是用土粪肥,既安全又不花钱,可惜城里不能用。
一个多月过去了,上海青和生菜开始郁郁葱葱。我按父亲说的,大棵的撇叶子,小棵密集的拔秧。采了一小袋,回家洗干净,用瘦肉炒了。鲜嫩醇香,连宝宝都爱吃。
所有菜里面,我最期待红菜苔,却长得最慢。王大婶说,红菜苔是道迟菜,过了春节才会发力长。一旦长开了,吃都吃不完。听了这话,我怅然若失。春节过后,我就要带宝宝去南方了。这红菜苔,我怕是无福享受。
很快到了腊月,各地又出现了疫情。我担心疫情爆发,把老公隔在老家,影响工作。和父亲商量了一下,带宝宝去南方过年。就这样,红菜苔第一次抽苔,我也没能赶上。
春节过后,红菜苔爆发式生长。父亲把摘下的苔心拍给我看,可诱人了。我虽没能吃到,父亲却尝了个够。
好景不长,元宵节刚过,旧棉纺厂要拆迁盖房子,把菜地都平了。开发商付了两百块钱清苗费。父亲开玩笑说,二十块换两百块,这次赚了。
我心里却总觉得少了什么。这辈子,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弄一块菜地,吃上自己种的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