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晚上下班回家,还在想仓鼠笼里那两个家伙怎么那么安静,没曾想,却看到一向活蹦乱跳的小金,倒在笼子里抽搐。
我当时很吃惊,与其说是吃惊,不如说是内疚。这几天的出差、工作让我忽略了它们的存在。看到这,我瞬间傻了、慌了。
我感觉到,也许,这是它最后的时间。我很想把它捧起来放在手心,但是不敢。我怕最后它会在我手上,度完它最后的时光;我怕再也见不到它和小白打的满笼子转。
兴许是感受到我的害怕,它用力的大口喘气,发出微弱的吱吱声,似痛苦的呻吟,似在安慰我,让我看到它比刚才好一些,又似在说"抱抱我,我害怕"。
女儿问我,"小金怎么了,它是不是要死了?"我除了说不知道,就是沉默,慌乱的只剩下去百度找解决的办法。
有人说喂糖水,做心肺复苏兴许还能补救回来。我跑到厨房里赶紧勾兑合适的比例,用喂它们吃面包虫的筷子一点一点沾给它。我发现那时的小金,已经张不开嘴了。我终于有勇气轻轻的拿起它,放在手心,把另一只手的手指按在它小小的胸前。说是做心肺复苏,倒不如说我生怕按断它细小的肋骨而不敢下手。
被捧在手心的它,慢慢的安静下来,开始呼吸变得不再那么费力。我抚摸着它软软的毛,再次面对女儿的问题,除了想哭,我竟然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看到了我那些未完结的悲伤,在面对至亲的离世时,我选择的是逃离悲伤,选择的是麻痹自己的情感。不敢把自己的悲伤显露出来,就用笑来替代。渐渐的,哭不会哭,笑不像笑。我怕笑中带泪之后的泣不成声。
当我还在想着还有什么办法能挽救小金的时候,只见它的四肢伸的长长的,之后,它的小肚子就没有再起伏。
我瞬间泪崩。
当女儿问我:"妈妈,小金是不是死了?"我哽咽的只剩下点头。她摸了摸小金渐渐变得僵硬的身体,然后用筷子戳了戳蜷缩在笼子一角睡的正香的小白,对我说"妈妈,我看看小白...太好了!小白还没有死!"她眼中又重新充满了希望。
还没有三岁半的女儿,最喜欢把小金放手上玩。以前她还经常问我,死了是什么意思。我想,说的再多,都比不上她经历一番。
她用手指又戳了戳小金的身体,眼圈红红的,"妈妈,小金是不是死了?""是的。""为什么?它是生病了吗?"她似乎明白了过来,小金死了,死了就代表着,再也见不到,也没有办法再一起玩。
当我问她,"是现在把小金埋起来,还是明天埋起来?"时,她说现在,转身就去找她的铲子。晚上11点,我们准备出门。
家里还有个最喜欢看女儿和仓鼠一起玩的狗,每次女儿和仓鼠玩的时候,它都喜欢去凑热闹,帮着看仓鼠有没有乱跑,一脸好奇的看它们吃东西。它以为我手里拿着的是吃的,当我把手放到它鼻子前面的时候,它凑上前,轻轻的闻了闻。和之前几次不一样,这次它喘气的时候很轻很轻。它看看我,然后又低下头闻了闻。眼神里带着哀伤。
女儿说"壮壮,我们一起去埋你的小伙伴好吗?我们找一个好地方把它埋起来,好吗?"
晚上出门向来不叫的它,叫了好几声。
到了楼下,女儿选择了最近的一个花坛。
在那个花坛里,因为春天的缘故,嫩绿的枝丫已经吐露。不远处,人工喷泉已经在白天开始喷涌。抬头望,漫天星空,偶尔还会有飞机飞过,的确是个安葬的好地方。
我们开始在花坛边挖坑,挖一个小小深深的坑。我在挖的时候,泪眼模糊。女儿一直说"妈妈你别哭了。"感觉好像我对小金的感情比她的还深。
当陪伴着一个生命走到最后的一刻,目睹着一个一个生命的消亡时,我无法做到不动容。
当我问女儿"小金怎么了?"她的回答让我震惊"它是死亡了吧。"她一边平淡的回答,手上还在不停的往深里挖那个作为小金坟墓的坑。
在我把小金放进它的坟墓的时候,发现它的身体已经僵硬了。我本以为只要把它捧在手心,便可以用体温延缓它身体僵硬的速度,从结果看来,我并没有做到。
这也许就是我的执念,妄想着事后能够弥补些什么,最后做的,不过是无用功罢了。面对既定的事实,弥补除了加重懊悔内疚自己没有在它活着的时候照顾好它之外,其他什么作用也没有。
反观回望,这恰恰是我生命的模式---拥有的时候没有珍惜,总觉得还有时间,就各种的忽略拖延,失去后,弥补也于事无补。于我而言,越是面对亲密的关系,越是如此。比如,面对奶奶的去世,面对姥爷的去世,面对姥姥的去世,面对爷爷的去世。
我把对我而言可能会致命的悲伤藏了起来,不停的欺骗自己说,他们希望看到你过的好好的。
可是我过的好吗?现实似乎并不是这样。被藏起来的悲伤变成了他们在世时没能好好陪伴他们的懊悔;变成了没有甚至不敢见他们最后一面的自责;变成了辜负他们期望的内疚。
无时不刻不在自我折磨。没有一刻肯松懈、肯放过自己。
人生的最后,也许就像小金那样,伸腿一蹬,盘桓的那口气在呼出的瞬间,此生宣告结束。
我在想,它会不会留有遗憾?不过看它临走的时候还算安详,也许是没有。
我思考了一下,如果哪天,是我踏上这最后的一程,我肯定会埋怨自己,浪费了太多的时间在内疚自责懊悔的泥潭里,任她越陷越深而不想任何解决办法,任她在痛苦里不肯自拔,满怀痛苦的活一世。
回想,小金生前,在半夜玩转轮时那么开心,在和小白抢食物时那么卖力,在睡觉时打着呼噜还砸吧嘴,怎么戳都是翻翻身接着睡的样子。
都说动物比人类更当下。在这三小只身上,关于生命,我需要思考的还有很多。
每个生命进入到我的生命,不是无言无故的,他们都带着我此生大大小小的课题。
谢谢你,小金,让我看到了我的悲伤。或许这悲伤不全是因为你,但也正因为是你,才让我将生死体会的如此鲜明。
愿我此生不虚此行,不留遗憾。愿你脱离轮回,永登极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