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郁家宗主郁明在儿子郁炎死后的一个月就带了三岁的小儿子郁溪回家，也就是说自从三年前大夫宣布郁公子得了不治之症后，郁宗主便在外养妾生儿子了。
为了此事，正室明黛言同郁宗主大闹一场，死活不同意郁溪母子进门。年刚半百的明夫人看着抱着幼子、安静乖巧地站在郁宗主身后的年轻貌美的妾室宫凝涵时，想着自己刚才哭闹的样子反而像个泼妇，可悲又可笑。
大女儿郁芳、二女儿郁菲、三女儿郁芬都劝她别气坏了身子，木已成舟，事实已然如此了。只有明夫人知道自己有多不甘心，现在的结局对当年自己做的事又何其讽刺。
早年身为庶子郁明因得明家相助才顺利继承宗主之位的，当年他娶了明家嫡出的小姐并答应此生不纳妾。
可明夫人因身体有疾，给郁宗主生了四个孩子便不能再生了。前面三个都是小姐，第四个才是公子。终于生出了个公子，明家郁家都松了一口气。
于是郁炎从小便被当成继承人培养，是郁家的宝。郁宗主早早便为他谋好了亲事，十八岁便给他娶了唐家嫡女唐红玉，三年后终于生了个嫡孙郁洁，可惜是个女孩子，郁宗主当时确实是这样想的。
第二年，唐小夫人还是生了个女孩，是为二小姐郁汀。于是郁宗主张罗为儿子纳妾，可是两个妾生的两个又是女孩，三小姐叫郁沁、四小姐叫郁浅。
郁宗主为此焦虑不已，这宗主之位是他前半生艰苦经营才得到的，他很执着于要由自己的血脉继承这位置。郁宗主寻思者莫不是家里风水走位不对，以致于男丁单薄，于是便天天请来风水大师来看。结果风水大师还没发话，便接到了儿子患不治之症的消息，这对郁宗主来说简直晴天霹雳，儿子才二十四岁，还没留下一个男孙给他······郁宗主消沉了几天，很快就振作起来，忙起来，忙到常常不回府。
郁炎身子日渐虚弱，靠汤药维持着。明夫人便垂泪对郁宗主说，要不要从旁系抱个健康聪明的孩子来养？她知道儿子活不了多久，但是郁家不能没后。郁宗主当然不同意，嘴上只是说：“炎儿还病着，以后再说吧”。明夫人以为真的就是以后再考虑这件事，却想不到郁宗主已在外面物色健康的年轻女子去生儿子了。
直到郁溪被带回家，明夫人才知道这一切，直呼：“做了那么多他还是纳妾了，我对不起小四，小四······”
郁宗主握着明夫人的手说：“夫人啊，是我食言了，对不起你。但是我不能无后啊，夫人我们一起养大郁溪好不好？”
最后明夫人以老了力不从心推辞了，顺便把家交给小唐夫人打理，自己过上了吃斋念经的生活。
（二）
刚满四岁那年，郁溪丧母，宫凝涵染病走了。夜里，临终前她说：“老爷，你定要护我儿平安长大！”眼神里写满不甘。
郁宗主拍拍她的手，说：“放心吧，小溪是我儿子，他定会平安长大的，他将来还要继我宗主之位呢。”
然后郁宗主把郁溪交给唐小夫人照顾饮食起居，唐小夫人是名门闺秀，知书识礼，郁溪由她照顾最合适了。郁宗主是这样说的：“小溪将来是一家之主，你现在对他好，他将来定会记着你的。等将来小洁她们都出嫁了，你也不是一个人，你还有小溪这个依靠。”
起初郁溪哭着要找娘亲，唐小夫人便告诉他，他娘回江南了等他长大了就会回来，郁溪那时候什么也不懂就信以为真。于是，郁溪便开始盼望着长大。
五岁那年，郁溪跟着郁家的四个小姐喊唐小夫人“母亲！母亲！”，唐小夫人淡淡一笑：”我可不是你母亲，我只是小洁小汀她们的母亲啊。”
六岁那年，郁溪喊郁家的四个小姐“姐姐！姐姐！”，唐小夫人也是淡淡一笑：“那可不是你姐姐，那是你的侄女们，你是她们四个的叔叔，切不可乱了辈分啊。”
七岁那年，郁溪跟着郁家的四个小姐喊郁宗主“爷爷！爷爷！”，郁宗主抱起他，笑道：“傻孩子，喊爹爹！喊爹爹才对！”
从此，郁溪便不再挣扎，顺从了所有人。同时也明白了自己与四个小姐不同，规规矩矩地做起了叔叔，跟着爹爹和先生好好学习。
带着责任而生，孤独伴着成长。谁叫他生来便是要当宗主的呢。
十五岁那年，郁溪已经跟着郁宗主外出治学了。
那年明夫人病重，父子二人匆匆回来见明夫人最后一面。郁溪知道明夫人不喜欢自己，拜别后便出门外站着了。明夫人撑着最后一口气跟郁宗主说了两件事，明夫人难过说道：“此生我做了两件不妥当的事：其一，小溪的娘是我胁迫大夫不治的，我真的容不下她。其二，当年我骗了你，我们家小四其实也是个女孩，她被我抛弃了，流落在外，我对不起她！这么多年，我一直没敢去找她。阿明，我唯一遗愿就是找回小四，你去找找她好吗。当年奶娘说她长得像我，左手肘有块圆形红色胎记，是王婆子抱走了她。如果她还活着，你照顾下她；如果死了，我便去找她了······”
郁宗主叹息一声说道：“夫人，这两件事后来我都知道了的。你放心去吧，我会派人去找小四的。”
明夫人得知他早已知道这些事却不拆穿她，有一分不甘三分悔恨六分释然的双眼流下最后两滴泪水便慢慢阖上了。
屋内顿时哭声连连，屋外的郁溪依旧面色淡然。他后来渐渐长大了，就明白娘亲不会再回来了，再后来也知道娘亲感染风寒就去世的真相，更懂得其实这是父亲默然的吧······郁溪抬头望向天空，伸手接那飘落的洁白雪花，他已经记不起娘亲长什么样了，大概是如这雪花洁白好看的吧······
“咦？！你长得这么好看，你就是那个小舅舅吧！”
郁溪愣了一下，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裹着厚实貂皮披风的十二三岁的少女在看着他。明亮干净还长得非常漂亮，豆蔻年华应该就是形容她这样的女孩子吧，郁溪的第一个想法是这样的。
“你是谁？”
“我叫云颜，我是来同谷子姐姐道别的，但似乎来的不是时候,”云颜一边说着一边朝屋内方向拜了一下。
“谷芷？”
“嗯。还请小舅舅帮忙转告谷子姐姐，我先回江南了。这里太冷了，受不了·······”云颜一边说着一边跺跺脚。
“我可不是你小舅舅，别乱喊。”郁溪打断她后面嘀嘀咕咕的话。
“那还请郁公子帮忙转告。”云颜朝郁溪作个揖，然后不等他答应就跑了，便跑便回头，“哪天你来江南了，我做东！我攒了好多私房钱！”
郁溪看着跑远直到看不见的身影，喃喃而语“江南，江南·····娘亲的故乡。”
（三）
梨花飘飞，白衣惊鸿，剑若游龙。一个十八、九岁的翩翩少年在院子里练剑，惊飞了满园梨花飞舞助兴。
“哇！小舅舅这么早就晨起练剑啦！”
郁溪忽闻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语调，心神一荡，倏忽收起了剑，还被自己一下子听出她声音的这个行为吓了一跳，一丝茫然地抬头看向院墙上。
一袭浅浅青衣的云颜双手乖巧叠在墙上，姿态像极了在认真听夫子讲课的乖学生。洁白的脸上洋溢着明媚的笑容，眼里星光点点，熠熠生辉。风吹过，洁白梨花点点飞起，和少女的脸一起迷惑了他的双眼，这大概是他这几年见过最美的风景吧。
“哎呀！你生病了还上蹿下跳做什么！”已经到了院门口的谷芷才发现云颜已趴在院墙上。
郁溪听到她生病一下子回过神来，快步走出院外，“几年不见，你怎么生病了？”
“小舅舅，三年不见，你越发好看了！宛若惊鸿翩若游龙来形容你刚才的舞剑也不为过！哪天和你比划比划！”，云颜很高兴，她喜欢好看的人。
郁溪走近了，看云颜脸色确实有几分病态的白，又重复问：“你生的什么病，多久才能治好？”
云颜微微低了一下头，眼底掩不住的黯然却尽收郁溪眼底，不过她再抬头时已是笑容满面，“小舅舅，今日我做东，我带你玩！那年我说过的！”
“好！”郁溪轻轻笑了笑，日后再问吧。忽而想起什么，又道：“我不是你小舅舅！”
“小舅舅，你居然笑了，你还答应了！”谷芷一边扶云颜下地一边讶然道。
“嘿嘿！不是小舅舅，那就是郁溪美人！”
郁溪自那年认识云颜后就派人打探过云颜的身世过往了，知道她是云将军云方的女儿。国家太平后，云将军便辞官归隐南方娶妻生子了。而云颜是从小就认识了嫁到南方的郁芬的小女儿谷芷，后来应谷芷邀请去江北玩便见到了传说中的小舅舅。只是郁溪也不曾听说过她生病的消息，她不是一直是个阳光明媚的快乐小姑娘吗？
郁溪平时除了处理父亲交代的事情、拜见长辈外就被云颜拉去玩。今天也不例外，郁溪出奇地没见谷芷，云颜便笑嘿嘿地说：“你小外甥女今天没来，今天我姑姑想见你！她知道我新认识了一个朋友。”
“姑姑？我怎不知道你还有个姑姑？”
“这个不是亲姑姑，是喜欢我爹爹的一个姑姑，叫初夏姑姑！嘿嘿！”
当郁溪见到初夏姑姑时愣了愣，云颜说初夏姑姑四十多岁，大概是保养的好，看起来不像四十岁的人。初夏姑姑生的端庄秀气，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温文而有礼。初夏姑姑见到郁溪后直夸他好，郁溪扯着嘴角笑的脸都有点抽了，云颜便在一旁憋笑。
终于送走初夏姑姑了，郁溪拿扇子轻轻敲敲云颜的头，云颜说：“我还没问过你就带你来见姑姑了，你会不会恼我啊？”
“当然恼你啊，提前告诉我，我就可以准备好些，给姑姑留个更好的印象。”郁溪忽然又想了什么，“阿颜，你下次帮我看下初夏姑姑左手肘上是不是有块圆形的红胎记。”
“啊？这是在认亲吗？初夏姑姑不会是你失散多年的亲人吧？”……
（四）
一个月眨眼就过去了，云颜舍不得郁溪，送了一里又一里。
谷芷早已经不淡定了，“哎呀，你别送啦，再送你爹要扛大刀来了！”
“那你等等我，我和郁溪再说会话！”云颜说罢拉郁溪下马车。
四月的江南，山花铺满路边。云颜就着路边折了一朵山花递给郁溪，她说：“我小时候就认识你了，不过十三岁那年才见到你，然后啊，又过了三年才真正认识你！你依然和我想象中一样，真好！”
“原来你这么早就认识我了，那么关注我，你不会是喜欢我吧！”
“你知道就好！你不拒绝我这一个月每天都去找你，那你……”
“我也喜欢你。”郁溪抢答成功，得意一笑。
云颜化解之前的一丝紧张，笑嘻嘻地又折了一朵花送给郁溪，“那你下次来江南还来找我玩好吗？我身子不好，阿爹不让我出远门了······”
郁溪眼底不禁显露神伤，摸摸她的头，“阿颜，我一定要寻良药治好你！”
云颜抬头时，郁溪掩去眼底的忧伤，忽然说：“阿颜，我想娶你为妻，你愿意嫁给我吗?”
云颜瞪着大眼睛，愣着，不知在想什么。
郁溪轻轻点下她额头，“吓傻了么？你之前不是说要嫁长得好看的人么，难道我不够好看么？”，郁溪生怕她只是单纯喜欢和他玩，并不想嫁给他。
云颜低头有点害羞地搓搓手，“我在想如果我嫁给你了，是不是天天都可以和你在一起了，一起吃饭，一起散步，一起说话，一起睡觉·······”
郁溪宠溺地再点点她的头，“傻姑娘······”
“咳咳！”两人的谈话在谷芷清嗓子中结束，“小颜子，你还不回去，你爹真要来了！”
云颜只好扁着嘴巴上马车回家了，泪眼汪汪。
这边郁溪快马回到郁府，处理好所有公事，当晚敲响了郁宗主的房门。
“父亲，上次你商量着我的婚事，我有了决定。”
“你想娶云家那个小姑娘？”郁宗主端起盖茶慢慢喝着，似乎早在这等郁溪了。
“是的，父亲。”郁溪也不奇怪父亲会知道，毕竟他身边有郁宗主安排的人。
“小溪啊，她不是良配。她同她娘一样有心疾，去年病发了。她娘就是在她几岁时病故了，难道你想要你孩子也一样吗？”
“父亲，我会想办法治好她的，而且这种心疾不是会传给每个孩子的。父亲，我是真想和她在一起，我喜欢她！这么多年我只喜欢过她！”
“······”郁宗主，又喝了几口茶，今夜注定难眠了，沉默了很久，郁宗主再开口，“那她只能是侧室，容家大姑娘是正室。”
“那我此生不娶妻了。”
郁宗主闻言被茶呛到猛咳了几下，然后一个茶杯在郁溪脚边开了花，“逆子！逆子！”
从小到大太多的顺从和被安排，他仿佛就是个工具人，一个为继承家业传宗接代而来到这个世上的工具人。这次遇到云颜，他想抓住！他要顺从自己内心！
郁宗主看眼前这个自己亲自教养大的儿子，儿子眼里带着坚定的神色还藏着几分熠熠亮光，似信念又似希望。再看着儿子毅然转身毫不留恋地出门，郁宗主终究是服软了，儿子是他软肋！
“好吧，同意你了。”郁宗主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声。
郁溪顿住脚步，回头转身郑重跪下：“父亲，谢谢你。”
郁溪跪罢起身，“对了，父亲。我在江南看见四姐了，她想要嫁给阿颜的爹。”
郁宗主正在拿新的茶盏想喝口茶解解气，结果闻言后失手又打翻了茶杯。
（五）
六月，郁溪如愿娶到了云颜，新郎非常俊，新娘子非常美。所有人都恭喜他祝福他，郁溪很开心，喝了很多酒。
云颜同他说，“我嘴皮子都快磨破了，死缠烂打，一哭二闹三上吊，终于说服了爹爹让我嫁给你。初夏姑姑也在一旁劝啊劝······对了，初夏姑姑是你四姐，如果她嫁给了我阿爹，那你以后叫她什么呀，哈哈哈，复杂·······”云颜一边说一边想悄悄拿酒喝。
郁溪看见了忙去抢，“你不能喝，乖，听话。”
“只喝一口，只喝一口，我们的交杯酒！”
郁溪只好顺着她，和她喝了交杯酒。
“郁溪美人，喝了我的酒，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
“好，是你的人了！阿颜，你今天真好看。”，郁溪的手指描画着她弯弯的眉，带着星光的眼睛，小巧的鼻子，嫣红的双唇······他似乎醉了又似乎很清醒，双眸迷离又带着点点星光。
“走，带你滚床单！”云颜嫣然一笑抓着郁溪的手，拉着他往床那边走。
郁溪马上清醒过来，耳垂微不可见的红了······
云颜从此便在郁府住了下来，有时候被一群比她年纪还大的姐姐和哥哥们喊小婶婶或小舅母，她都不好意思了，躲在郁溪身后嘿嘿的傻笑。
自从云颜到了家里，郁溪每天午晚膳时都准时回家，回来陪云颜吃饭。
云颜白天就跟着唐小夫人学一会管家，然后养养花草喂喂鱼，看看画本子写写字。到了晚上就和郁溪腻在一起聊天看月亮吹晚风。郁溪一有时间就陪她在城里郊外转转。去走他走过的路，去吃他吃过的佳肴，去看他看过的风景，云颜这时就非常满足。
一次，郁宗主问郁溪，什么时候生孩子。郁溪坦白，“父亲，阿颜现在的的身体生孩子很危险，等迟点好些再说。入冬了，阿颜畏寒，我过几日先送阿颜回江南，明年开春再接回来。”
这一番话，气的郁宗主连摔了几个茶盏。
云颜回到江南，气色好了些。郁溪搓搓她的手，“我下个月再来看你，你好好吃饭、睡觉、吃药，还要记得给我写信。”
云颜扁着嘴巴说：“我也不知道自己能活多久，所以你下个月要快点来看我！”
“傻瓜，你会活很久，会和我一起变老。”郁溪轻轻吻了一下云颜的额头，“以后谷家给你制药，我让谷芷给你送药。吃了就快快好起来，然后我带你走遍大江南北。”
郁溪是真的这样想的，等云颜病好了，去哪到带着她，不再分离了。
可是，这一别便是永别了。云颜因一次心疾急发，膏药无效便死了，生命永远停留在十八岁那年。云颜她熬不过那个冬天，更是盼不来那个春天。
当郁溪哭着跑到云颜跟前时，云颜已经冷透了。他抱着她、哭着叫着她名字，她都不会再回应他了，她就这样躺在那儿一动也不动，了无生气。他的阿颜是真的死了，真的死了。他之前如何不信如何恐惧，到此刻全没了，化作一口血从他嘴里喷出，然后坠入黑暗，他真想和阿颜一起死去，可他还是醒了。
岳父云方双目红湿，忍着泪水，拍了拍郁溪肩膀让他回家去。云方说：“小颜子畏寒，就葬在南方吧！小溪，你自己保重！”
（六）
“等你病好了，我交接完这边的事，我就不做宗主了。从此陪你仗剑走天涯，一生不分离。”
“好啊，我等你！郁溪美人，那你记得快点来接我哦！”云颜一袭浅浅青衣，语笑嫣然，分外好看。
郁溪缓缓睁开眼，梦醒泪流满面。三年来经常做类似的梦，梦里有阿颜，梦醒没了阿颜。他宁愿一辈子这样梦下去，不要再醒来。
“当初你说要为她服丧三年，现在三年已过，你可以续弦了吗？你现在已经是宗主了，不要胡闹了。我说不定哪天就死了，你要你爹含恨而死吗？你的侄女和外甥的孩子都去学堂了，你还没娶妻！······”，年已七十三的郁明已头发花白，满面病态，驻着拐杖恨恨道。
于是，一个月后，郁溪娶了容家二小姐容亭兰，还纳了两个妾王氏和周氏。
一年后，容夫人生了个嫡长公子，王氏生了个小姐，周氏也生了个小公子。
郁明撑到三个孙子们都满月后终是病终了。临终前，他拉着郁溪的手说：“小溪，我做了两件对不起你的事。我不该放任夫人动你娘亲，我不该让谷家换了云颜的药······”
郁溪眼泪瞬间决堤，他说：“你们都这么喜欢死前坦白一切的吗？以为坦白了就可以安心死去了是吗？······”
郁明也流下了泪水， “小溪，我对不起你娘亲、云颜和你······”
“父亲，那你见到我娘再同她道歉吧；如果见到阿颜，帮我转告她，我很快就去找她了······”
“住嘴，你！·······唉······”，郁明气愤、悲伤、悔恨、无奈······最后慢慢闭上了双眼，离开了人世。
郁明他知道云颜在，郁溪就不可能纳妾。只有云颜死了，郁溪才会听他安排重新娶妻生子。于是他胁迫女婿换了云颜药里的成分，云颜断了续命丹丸自然就死的快些，自然就不会再耽误他儿子了······一切终是错······
二十年后。
郁溪已经四十三岁了，早几年他为唐小夫人养老送终了，现在三个孩子也长大了。娶妻的娶妻，外嫁的外嫁······郁溪把宗主之位传给了嫡长子，留了部分产业给庶子，给了庶女丰厚嫁妆，一切都那么妥当······一天夜里，他离开了郁家，没人知道他去哪了。郁府哭倒一片，有些年老婆子传说宗主是去找已经离世多年的结发妻子云少夫人了········
梨花飘飞，白衣惊鸿，剑若游龙。翩翩少年在院子里练剑，青衫红颜少女爬上墙头偷看。
少女洁白的脸上洋溢着明媚的笑容，眼里星光点点，熠熠生辉。风吹过，洁白梨花点点飞起，和少女的脸一起迷惑了他的双眼，这大概是他这辈子见过最美的风景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