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小云(白云乡黄叶村)
诗人张即之一早起来,想到今天腊八节,心生感慨。作者身兼公文、接待两项事务,忙得不可开交,近来很少提笔写诗。自愧对社会没有一点用处,但还不忘“关心粮食和蔬菜”,观测天气担忧农人收成。客居他乡,想到年关将近,更加思念家乡。诗人觉得,人只要心中安闲无事,即使喝水都觉得甘甜。忆起夜里做梦回到家,拄着短杖拈着芳香的梅花,遂写下此诗:
簿书应接一身兼,减却新诗上笔尖。
愧我世无分寸补,为农忧有岁时占。
客因年近思家切,人到心闲饮水甜。
昨夜一番乡屋梦,寒梅香处短筇拈。
张即之享年81岁,一生作诗数量应该相当可观。可惜其诗文集《樗寮集》已佚,《全宋诗》仅录其诗3首,在网上也只搜索到3首半,其中半首为残句。就在这3首半诗中,竟然有3首都谈到诗。除这里所选之外,还有《自遣用鲁山老僧韵》尾联云:“谁道官居寥落甚,许多风月满诗囊。”可证作者做官同时作诗。《怀保叔寺镛公》尾句云:“住间石屋堪容膝,遇个诗翁便记名。”可证作者把诗作为交际工具。这些诗句可见作者写诗之勤奋。想到其大部分诗作散佚,尤其让人惋惜。
让人欣慰的是,张即之以书法名世,虽非著名诗人,但其诗作还是有知音的。初读此诗到“人到心闲饮水甜”一句,眼前一亮,觉得话语朴实,却富含哲理。后查到有人和我一样喜欢此句。清人沈初《西清笔记•纪名迹》云:“张樗寮诗帖,即三希堂帖所刊者,绿色蜡笺,字愈加润。其诗有‘人到心闲饮水甜’之句,余甚爱之。属石执如殿撰镌一小印。”沈初,清朝大臣,藏书家。石执如,名韫玉,乾隆五十五年(1790)殿试一甲第一名,授职修撰。明、清进士一甲第一名例授翰林院修撰,故称状元为殿撰。沈初非常喜爱张即之这句“人到心闲饮水甜”,特地请石韫玉状元将此句诗镌刻于印章。搜索网络,发现除了沈初提起此句诗之外,没有其他人提起,更坚定我“挖掘”此诗使之重见天日为人竞相引用的想法。
“人到心闲饮水甜”,这是作者经历多年宦海生涯而感悟到的至理警言。张即之虽出身名门,却“视美官如敝屣” “平生厌官不爱做”,向往隐居的自由闲适生活。他虽然“所交皆一时名臣”,但我猜测多是如此诗中所云的“应接”,即工作上的交往应酬,心底还是更喜欢与僧人这类方外之人为伍。据方志载,张即之“引年告老”“里居三十年”,则作者50余岁即致仕闲居。宋代官吏70岁正式退休,但也允许申请提前去职。张即之“引年告老”,恐怕其退休的真正原因,并非年老,亦非生病,而是效仿张翰、陶渊明,希望过上“心闲”的生活。作者之能够长寿,恐与其“心闲”亦不无关系。
“人到心闲饮水甜”,心中安闲,无挂碍,不贪求,真的喝水都觉得甘甜。反之,如果心中想得太多,装得太满,要得太贪,那么吃海参燕窝也不甘味,穿绫罗绸缎也不自信,住花园别墅也不安寝,乘香车宝马也不得意。总之,心中一直有事,就会不快乐、不幸福。可惜很多人并不明白这么简单的道理,最终落得锒铛入狱甚至枉丢性命的可悲结局。我曾作《五老峰》一诗讽喻恋栈权位者:“一照晴暾万目瞻,黄昏渐退绚光环。苍穹自有新峰拄,该作闲时不作闲。”现今那些“该作闲时不作闲”的大小“老虎”,如果将床头案上的升官发财宝典及早烧掉,代之以悬挂“人到心闲饮水甜”这类书墨以为箴铭,以事佛之心供奉且信奉之,或许不会弄到身败名裂、晚节不保的地步。当他们咽着牢饭才品味出“人到心闲饮水甜”的真谛时,为时已晚矣。
“人到心闲饮水甜”,让我想到两首诗偈。宋代慧开禅师诗云:“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若无闲事挂心头,便是人间好时节。”明代恕中无愠禅师诗云:“闲到心闲始是闲,心闲方可话居山。山中剩有闲生活,心不闲时居更难。”劝人心闲,颇具哲理和禅理。“人到心闲饮水甜”,亦与我们客家俗语“人情到了吃水都甜”有异曲同工之妙。
时逢腊八节,能够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团团圆圆,即使举家食粥,也会觉得幸福的生活“比呀比蜜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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