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无意间说起,觉得冬日,总应该备一双套袖,温暖亲切,又能护得棉衣“周全”。
简单的话语编织真实温暖的场景,仿佛已看见友人,独坐炉火旁,带着套袖,抱着书,炉光闪烁,平淡动人。那时,便想着为友人亲手缝制一份。但说来惭愧,在想法萌发前,并未做过女工,也不知哪里的“自信心”在恣意。但终究想了,便不再肯轻易放弃。
萌发想法的第二天,在压箱底寻到了很久以前购置的被剪得七零八碎的布料,所幸好歹挑选出一张稍大些的,比了比划,长宽度都几乎能容下四只手臂宽的距离。做袖套,应该是足够了。
布料倒也好看,米白色的棉布,印染着三两枝开得正盛的芍药,一只黑猫掩映其中,带着某种张扬的华丽。但终究该如何剪裁,倒是个问题。
不瞒说,我试图画出设计稿,但又觉得有些大用“牛刀”,最后所幸卷在手上再三比划,咔嚓两刀,化作一半来用。缝制也成问题,初次是直接用白线在反面以一条线一气呵成缝到底,有种不顾不畏之劲。不过,这样天真的无畏无惧,很快以事实证明“一条道走到黑,有时是行不通的”,手里刚缝制的好的布,用手轻扯,便显现出即将散架的样子,不免担心带在朋友手上的“战战兢兢”。关键时候还是得考“迂回战术”,在我的反复摸索下,发现了两针之间来回缝制的方法,我称其为“迂回战术”,并且发现,迂回距离越是短,缝制出来的布与布间便能越牢固。就以此种战术,缝制出等大的两份长方形状的套状物。
因首次做女工的原因,单完成两份“套状物”的制作,便花费我很长的时间,后又赶上了考试月,便彻底先放下了。
再次拾起,已是大半月了。对我来说最难的是套袖套头手腕位置的弹性材料的缝制。弹性物是用我废弃的头绳代替的,大小上是刚好合适,不过在缝制的途中,总是会因为其弹性的原因,从手上脱离,并且会出现奇怪的褶皱,造成我多次的返工。不过返工对我来说,并非是一件坏事,反倒是女工手艺的反复磨炼,我总会在每一次返工中学到新的技艺,并萌发出新的好点子。在套尾的制作中,我最初总想将线缝制在内部,觉得将线露在外面,总是带着某种缺陷。但因为技术的原因,总是失败,并且内部的线也是一团糟,实在是不忍于此,便尝试着将线缝制于外部。特意挑选了一种墨蓝色,既不等同于黑的沉闷,也不会过分的跳脱,我很喜欢这种内敛的感觉。缝制出来后,带着意外的惊喜。兴许,有些缺陷遗憾,大大方方地呈现,而不是遮遮掩掩,倒会露出某种意外的模样。
当两只套袖套头套尾基本完工后,总觉得有些单调,想起旧衣的白色花边,便尝试着缝制在套头的位置做装饰,效果竟让人很是满意。最后还特意在套袖套头的位置,秀上了朋友的名字,仿佛突然就有了特殊的意义。
想为朋友缝制的手套,总算是完成了。
缝制,像是在一针一线中细数时间头发上的虱子,缓慢的,不容马虎的。
但,因为它的缓慢,仿佛再逐渐被取代,化作旧有的符号。对于缝制,依稀在很小很小的年纪里,冬夜里阿婆会坐在炉火前纳鞋垫,一针一线,缓慢的,不容马虎的。在炉火闪烁中,阿婆绣着绣着,会将鞋垫拿得远远的,看看上面的图案,再又接着绣;有时,也会让我给她穿穿线。
那些岁月里,觉得多么自然的场景,许多年后却会成为怀念。怀念,是因为,在现有的岁月,已不再有。
缝套袖途中,有接到阿婆的电话,告诉阿婆,我在缝制套袖,阿婆可能怔了怔,也可能想到了些什么,不过最后是呵呵地笑着,嬉笑说我太小气。所以,连阿婆也很少缝制东西了呢。
缝制,开始被遗忘。
即使,它需要的只是一针一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