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月十五,都是清水县周遭几个村子最热闹的赶集日。
今日正逢十五…
村子里都有专设的集市摊位以便互通来往,其中走街串巷的平民小贩和商户聊的热火朝天 好不热闹。
唯有一个村子显得格格不入,冷清异常,村前过路行走间人人都哑言疾走,转过村角口才传来阵阵窃窃私语。
“快走快走,你没感觉背后阵阵发凉吗”
“唉,你说这今天大好的日子,怎么就掺了晦气”
“还不是都怪你…”
行人的低语远去,只留下身后漂浮在尘土中寂静无声的雁归村。
在清水县,人人都想远离雁归村,却人人都绕不开雁归村。
雁归村原本也不叫这个名儿,原本的它被人间烟火填满,就像它原本的名字一样,福喜村。
曾经的福喜村是周遭几个村子里青壮年最多,田地最多,收成最多,货品最多,过的最富的村子,被其他几个村子众星拱月一般迁入村落中心。
而从前路过这里的人,口中流出的是数不尽的夸赞,眼中泄出的是不加掩饰的艳羡,从什么时候起一切都变了呢。
一年前,边境大乱,朝廷连夜下诏征兵十万,消息如快箭急发传入民间各地,清水县的县令贪图声色犬马沉溺于温柔乡,下诏之后过了三日,才得知需得在清水县征兵三百人 ,县令为了功绩也为了将功补过,在征兵三百人满之后,竟然私自派兵下乡迫使两百人签了投名状。
县令私下派兵那日,正逢十五,阳光刺目,叫卖声在一瞬间被寂静和喧闹分割,低微的呜咽痛吟声被一声声的呵斥淹没,官兵的脚底踩着散乱的货品,碾着试图反抗的村民。
民如何与官斗?放下武器拿起武器都只有流血。
到最后反抗的人只剩下福喜村的男人们。
福喜村的男人们,即使他们有一把子的力气,有健壮的身体,也抗不过众多官兵的长枪兵刃,倒下的人刺目的鲜血,染红了他们的眼睛,也激起了他们的血性。
直到其他几个村的村长被扔出来,直到他们嘀嘀咕咕一阵之后,直到福喜村的所有人都被带走,一个不留。
两日之后,征兵队伍离开清水县,看不到头的队伍在余晖中拖出长长的黑影。
又过了几日,福喜村村长和老弱妇孺都被放了回来,他们的脸上再也没有一丝活气,从此便开始了漫长的等待。
福喜村的土地渐渐被其他村蚕食,连福喜村村前村后的树都从郁郁葱葱走入枯木死灰。
福喜村再也不能叫回这个名字了,他们活的每一口气都在乞求雁字归时。
一年了,其他村的人都当雁归村是鬼魅之地,没人能想到他们能回来,也许也没人想他们回来。
边境的战乱,从春天打到夏天,又到秋天,如今迈过寒冬,又已立春了,村前的老树也开始冒出新的绿芽,兴是一场大雨刚下过。
而捷报也从远方传来…
一年后的今日,与一年前的那日好似一样,阳光刺目,叫卖声在一瞬间被喧闹与寂静分割,他们的眼中依然充满血气,他们的身子依然健壮,好似有一把子力气,只是如今他们腰间挎着佩刀,手中拿着长茅,他们早已不是当日的他们,他们却依然是他们。
他们拿起武器从未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