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中午在去上课的路上发现一只在台阶上趴着的流浪狗,棕色的毛发因为太脏已看不出原有的颜色,前爪子的毛都已经退掉了,露出了皮肉,让人看见不由得心里发紧,耸拉的毛皮下面是嶙峋的身体,很丑陋,拖着疲惫的脑袋趴在台阶上无精打采的晒着太阳。看着它可怜无助的样子,我心中突然涌起无法抑制的悲伤,一定是好久没吃东西了,我将手中刚买的菠萝,放在它面前,它温顺的看了我一眼,低下头无力的舔着菠萝,舔几口就会抬起头来看看我,它的眼里充满了对我的依赖,那样子就像一个需要人照顾的婴儿,舔几下就会停下来蹭蹭我的鞋子,对我是多么的友好啊,就在它再次低头舔舐菠萝的时候,我悄悄地走开了,它没有跟过来,它一定是知道我不会带它走的,我不会给它一个温暖的家的,我一直没敢回头,我知道后面有一双忧伤的眼睛,在一直注视着我冷漠的背影,而不肯低头再舔舐那带了同情而又包含无情的菠萝,对不起,我没法把你抱回去。
我想起了那年夏天在北京的事情,也是在阳光高照的日子里,这个城市的温度比起宝鸡总是高那么几度,对于我这个刚来北京的人来说真是折磨,很难适应。太阳就像个大火盆没遮拦的炙烤着大地,没有一丝凉风,到处都有什么东西被烤干了的味儿。路旁高高的树木热的垂了头,空气经过暑热的煎熬,吸进去火辣辣的,走在路上,流动的烘热的空气紧贴着你的周围,徐徐地碰着你的皮肤,在太阳火一样的暴晒之下,所有的窗户都关的严严的抵挡热浪,无边无尽地蝉鸣和公路上沸腾的车流的喧大的聒噪,使这个浮躁的城市在中午的时候显得稍微寂静些。
要不是工作的原因,根本不愿意出门,这么热的天出去,真是受罪。我经常会路过北京电影制片厂,这个城市里到处都是追求梦想的人,北漂这两个字的意义,更多的不是为了生活,而是梦想,而北影厂的门口一年四季都有为艺术执着追求的身影,北漂者的执着在他们身上展现得淋漓尽致,我每次都会看到他们,他们衣着暗淡朴实,神情木讷沧桑,在阳光下像个布满灰尘的雕像,白天他们坐在北京电影制片厂的台阶上,晚上则蜗居在地下室里,地下室我住过,那里阴暗潮湿,终年见不到阳光,有一股发霉的味儿,那黑暗狭窄的楼道总能让人迷路,有的晚上则睡在不远处的天桥底下。从清晨鸟鸣,到日落黄昏,他们焦灼而又耐心的等待机会的出现,这种热切的心情总是在清晨的时候十分强烈,到了傍晚又多了些失落黯然,他们总是期盼在电影中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机会,哪怕是一个眼神,一个背影,一声叹息,有的好不容易有个机会还被无情地剪辑师减掉,只剩下半个肩膀。即使这样,也会让他们高兴很久的,有等待就会有希望,就会有生活的信念。
他们在台阶上一边等着副导或制片人的出现,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向新来的群演展示着自己的才艺,说着笑话,骂着粗话,或者下着一盘不知道有没有结局的棋,他们之中有父亲,母亲,丈夫,妻子,儿子,女儿,他们为了一天三十块钱的群众演员,会疯狂的拥挤争抢,将群头层层包围。那场面就像挤北京的公交车和地铁,最外面的进不去最里面的出不来,也像在劳务市场,等待被挑选的民工,在这个最艺术的门口却完全没有艺术的诗意场面。完全是搭不着边的,你很难想象中国有名的艺术制片厂门口是是怎样一副心酸的场景,里面是高雅的艺术,那里面的人举手投足之间总是散发着带有艺术的高贵气质,外面是为了艺术的讨生活者,在一天中漫长的等待中,他们则会拉起家常,谈谈艰难困顿的生活,谈谈自己的儿女。谈谈演员的梦想。这样的闲聊,于他们来说应该是比电影更温暖的慰藉。
我抬头看看这温暖的阳光,妖艳的花儿因为阳光的照耀更加芳香了,阳光任意的挥洒着,路面上,楼窗上,低矮的屋顶上,古老的城墙上,每一片新绿的树叶上…到处都是炽热的光线,飞飞扬扬,星星点点的跳跃在每一个角落,我感受着这份真实热度。
同样都是生命,同样享受着阳光的照耀,可是每个生命获得的温暖却是不一样多的,每当我在前进的路上看见每个卑微瘦弱的生命的时候,我总是希望阳光能够偏心一些,它再偏心一点,直到把它的温暖分匀给每一个卑微的生命。
就像温柔的母亲,环住她柔弱女儿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