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黑暗里思绪杂陈。我在尽可能用文字捕捉纷飞的念头,可惜做不到。不然也不会那么费力。
我喜欢听艾怡良的《Forever Young》,里面有一句歌词这样写道:我的高亢、低落/高亢、低落/有个沙漏,在心中荡呀。沙漏,我知道很多哲人对生活都有一套说法,但我的生活就像沙漏一样起落不停。像大海里潮水涨落,每一簇波浪仿佛奔涌向前,时而向后,但事实上它们哪里也没去。它们消失不见——在灼热的乱石上蒸干。
如果你有在水面上捕捉浪花轨迹的经历你就会明白,从来没有哪一朵浪真正跨过山河,它们都走不了多远,可河流总朝某个确切的方向流淌。夕阳下的河流,像流动的碎琉璃。从前,我时常选在星期六得下午到学校旁边的公园里去盯着水面发呆。感觉在那里,我仿佛从寂寞中找寻到内心的宁静。
那是高考的冲刺阶段。成绩起落是常有的事。几乎每天都有绝望的人找老师倾诉。在以前,都只有老师来找学生东拉西扯,如今事情颠倒了个个儿。老师们尽其所能编织美丽未来,试图让灰心丧气的学生罔顾摆在面前的成绩。他们几乎都快相信自己那套的说辞,仿佛也从其中得到安慰。他们的悲伤我无能为力,尽管自身难保,还是叫她们苦中作乐。关于苦笑我有与生俱来的天赋,在痛苦岁月里磨练,几乎成了自欺欺人的条件反射。我告诉我妹,幽默是对抗阴暗最有力的武器,但千万别割伤自己。
经历过冲击以后,我才发现狂笑背后是一张破碎的脸,五官四散分离失去表情,那样的漠然,像随机分布的部首偏旁。笑是距离崩溃的最后一道防线。相似于爱与恨之间,还有天堂与地狱。
当时有个男生,他上午还在和同学打闹。下午他走进教室,步入座位,拿出试卷开始写。不一会儿,他停下笔,望向黑板发呆。整个过程他没说一句话。突然间他横手抓起桌上的笔,挥舞自己手臂,像用刀子一样狠狠地割碎卷纸。蛮力之下,中性笔头被折断,洒溅满桌的黑墨水像未干的血。
那男孩正是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