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斯特送她回家的路上,陈珊珊才注意到那枚戒指是戴在无名指上的,她有点懊恼自己粗心没早看清楚,但一想反正谁也没啥损失,就又心安理得了。
过了几天,一个晚上米斯特和几个朋友打算去附近的爱尔兰酒吧看欧洲杯,问陈珊珊要不要来。珊珊说,太晚了,我不去。结果睡到半夜,手机叮咚进来一封邮件,打开一看是米斯特身着黑T恤棒球帽,脖子上系着条红黑黄三色小领巾的照片,毛发须张脸颊通红,标题是:我们赢了!活像一个青春期小男生。
尽管珊爸老陈颇费心思培养女儿各种兴趣爱好,然而她唯一真正的兴趣是睡觉。即便在高三教导主任频频查岗的时候,她也不放过对早晨被窝的热爱,为此没少罚站。后来她索性给班主任大嘴邢写了封长信,论证睡好觉的必要性。
大嘴邢有点小把柄在珊珊手上。他的得意门生男班长暗恋珊珊未果,有次恼羞成怒下了晚自习把她堵截在教室门口,陈珊珊一拳挥去扑个空反被从后边拽倒。斗勇不成只好先迂回跟班长一路走回宿舍楼下,避免正面冲突。第二天她找到大嘴邢家把事说了,然后表态,这事我还不想告诉我爸,希望你给解决,不然我也不上课了天天来你家。
珊爸老陈算不上恶霸也不是个好惹的人。珊珊上初中一个男同学给她打电话,不料谈话内容被隔壁拿着另一只听筒的老陈听到,第二天就带珊妈去找了校长。也不知道他们都说说了什么,只见老陈的猎枪戳在校长家门口,正对珊珊他们班教室窗户。后来小男生们一见到陈珊珊就悄悄溜远,互相提醒着猎枪猎枪。
大嘴邢来调停了,让班长给陈珊珊道歉。班长流着泪,举手对天发誓,决不再骚扰陈珊珊。珊珊没解气,就让大嘴邢出去,围着班长走了几圈,狠狠冲他坐的凳子腿上踹了一脚。大嘴邢听到声猛得推门进来,确认并没动手,才说他都道歉了!你这样还不如让你爸抽他几个大嘴巴子呢。
其实陈珊珊从来也写不出什么思维有高度、逻辑严谨、论点清晰的东西,但这封用铅笔涂写的罗里吧嗦的长信,得到了大嘴邢一次性特批通过,豁免她高考前都不用必须来学校早自习。
上班后A公司控制员工勤勉的做法是早晨各部门Senior Manager组团把守几个大小门记迟到。有天她下了公交车、翻过小灌木矮墙、穿着背心大裤衩人字拖举着肉夹馍跑进来时,几位领导的眼睛瞬间亮了-不仅抓到个现行,还集多项不合规于一身,可以再次论证年轻人的思想教育到啥时都是重要工作。
周日早上10点,陈珊珊还在被窝睡得香。一阵电话铃声,迷迷糊糊拿起来一看,米斯特。大礼拜天的这么早打电话干什么!她接起来,还没来得及问什么事,只听米斯特热情洋溢得说,Good morning!你想出去散步吗?我就在你家楼下。
陈珊珊听到窗外传来貌似拖拉机的声音,一看米斯特戴着顶穆斯林式小帽坐在挎斗摩托车上一副悠哉的样子,挎斗里坐着毛发洁白的糯米。她应允了,说等我5分钟这就下来。然后刷了牙洗了把脸,套上T恤棉布长裤。
6月的上午,有烈日没有风。米斯特的额头晒成了虾仁粉。他给陈珊珊备了一副帆布头套、护脖和眼镜,然后驶出了珊珊居住的莲花村。
莲花村其实是片板楼小区,居民大多是拆迁后的原住民,选择住在这里是因为上班近,租金低、没有物业取暖费。村里的老年人们还保留着搬板凳聚在墙根下聊家常的传统。
好在武装地够严实,不然陈珊珊也招架不住邻居们的注目礼。糯米站在她腿上,戴着副迷你小眼镜望着前方,耳朵上的毛发被行驶带出的风吹得直往后飘,一副无比享受的小样。珊珊却牢牢抓住它的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