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后来我猜,我妈一定是《西游记》看多了,想学孙悟空三打白骨精那一章的画圈法术。只不过孙悟空是为了防止妖精走进来,而我妈是不想让我走出去。
妈妈很年轻时就当了妈妈,用今天的话来说就是,她自己尚且还是个孩子,而我和哥哥算是两个不太省心的小小孩。大孩子倒也有办法管教小孩子,比如:画圈儿。
某天我和哥哥因为鸡毛蒜皮的小事大打出手,妈妈就在院子画了两个圈,勒令我俩分别去圈里罚站。
哥哥老老实实地在圈里站着,乖巧可爱楚楚可怜;我则屁颠屁颠地跑出圈去,一会儿拿个石头,一会儿又捡个棍子,给妈妈气的够呛但又没办法——毕竟我只是去去就回嘛!
如果那时候我年纪大一点,必然会想到一个成语——画地为牢。可是妈妈只是小学文化,她怎么知道的?
后来我猜,我妈一定是《西游记》看多了,想学孙悟空三打白骨精那一章的画圈法术。只不过孙悟空是为了防止妖精走进来,而我妈是不想让我走出去。
孩子在妈妈眼里总是小小孩,也许打心眼里,妈妈们就希望孩子们一直在身边吧!
二、一把鼻涕一把泪散养长大的我那时候不太能体会爱的真谛,只知道妈妈给我送棉袄和棉靴,而其他同学都没有,这就足以在同学面前趾高气扬地显摆一下了。
小学时候我是个还(sha)算(le)听(ba)话(ji)的三好学生,经常被班主任抓苦力给其他同学批作业。某个冬天的早上,我正和几个同病相怜的小伙伴冒着严寒哆哆嗦嗦地在作业本上又挑又叉,忽然听到有人叫我的名字。一回头,看见妈妈左手抱着棉袄右手提着棉靴走了进来。她看着我换好衣服和鞋子,然后就走了。
当时我妈没说几句话,更没有现在一些妈妈们因为心疼而略显夸张的大呼小叫,整个过程就是我在脱脱穿穿一气呵成,然后她回去了,我转头继续批作业,浑身上下暖暖的。
一把鼻涕一把泪散养长大的我那时候不太能体会爱的真谛,只知道妈妈给我送棉袄和棉靴,而其他同学都没有,这就足以在同学面前趾高气扬地显摆一下了。
想到这,我批作业的劲头更足了,一个错别字都不放过。
三、从小就跟妈妈斗智斗勇,面子里子都得保住。面子事大,饿死,事就更大了。
每个孩子中学叛逆都有跟家长闹脾气的阶段,我也不例外。而且赌气的方式非常没有新意——绝食,与离家出走。
对于绝食,妈妈是绝对有办法的。我躲在卧室不上饭桌,她就特意提高嗓门说,不吃拉倒!不吃说明不饿!
我气得鼻孔冒烟,发誓坚决不要和这个女人一起吃饭,一定要做个有志气的人。但是我并不想做个有志气的饿死鬼,于是他们都走了以后,我踮起脚尖四处扫描,确定他们都已经离开了我的视力范围,即刻奔向厨房。嘿嘿,锅里还有热乎的黏苞米,先啃上俩再说。
从小就跟妈妈斗智斗勇,面子里子都得保住。面子事大,饿死,事就更大了。
后来我还离家出走过。说来好笑,我妈根本就不知道我离家出走了!毕竟我只是去河边的小山上逛了逛,因为怕嘴巴寂寞还在兜里揣了个大苹果。乡村的六月大家都在地里忙,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谁家的烧火丫头来送饭的吧?
四、我只感觉睁不开眼,好像有一只大吊瓶在头上晃啊晃,人貌似很多,非常嘈杂。几个小时的半昏迷过程我只记得自己在嘟囔:告诉我妈我没事,告诉我妈不用担心。
2006年夏天暑假回家度假,由于自行车下坡刹车失灵,随着一声巨响,我把自己摔在了医院对面。好心的路人把我抬进医院,赶紧给我妈打电话。
结果我妈接到电话后的第一反应竟然是:不就摔倒了吗?有啥大惊小怪的?结果到了医院就慌了——我鼻梁磕坏了,额头周边都是血,左眉破裂需要缝针,胳膊上也是血肉模糊,半昏迷状态说胡话,邻居婶婶帮忙托着头,其他人也七手八脚地时刻准备帮忙。我只感觉睁不开眼,好像有一只大吊瓶在头上晃啊晃,人貌似很多,非常嘈杂。几个小时的半昏迷过程我只记得自己在嘟囔:告诉我妈我没事,告诉我妈不用担心。
几个小时后我睁开了眼睛,亲戚邻居纷纷要用吉普三轮送我回家,都被妈妈婉拒了——她牵着我的手,一步一步走回家,边走边絮絮叨叨地说,回大学后,也要注意安全,靠路边走路……于是到现在我都会在马路牙子里走路,过马路乖乖等红灯。
怕我半夜不舒服,妈妈跑我的卧室打地铺,我一有风吹草动她就醒了。头痛得厉害,每次起身都是妈妈扶着,前几天由于胳膊疼,饭也是妈妈喂。看着镜子里缠着绷带的自己,我竟然有种窃喜:又能被妈妈照顾了,咳咳,其实那时我妈特担心我会毁容。
年方20的我竟然没有想过会不会毁容,有妈妈照顾,就觉得很幸福啊!
五、诗人孟郊写"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幼时的我们怕是不能体会,那就从当下开始,努力回报吧!
八月末时候妈妈来大连看我,给我带了家里的各种蔬菜,还有她亲手培育的花,甚至连土都是从家里搬来的。总共住了不足三天,就要匆忙赶回去。火车时间太久,客车也要十个小时,我马上决定给妈妈订机票。
"机票是不是挺贵的呀?"她有点期待又很不想让我花钱。
"我有钱,而且也不贵"。反正机票上也没有价钱,我说多少她都相信。然而她还是会觉得我花钱她很不忍心。"赚钱多不容易啊!"她总是这样说。
去机场那天,我好像跟妈妈互换了身份。她像第一次独自出门的孩子,又是第一次坐飞机,有点紧张。而我就是个"儿行千里母担忧"的妈妈一样,反复叮嘱每个细节:妈,一会过安检时候我们进不去,你拿好东西自己走;妈,你记住进去后找20号登机口,找不到就问穿制服的工作人员;妈,你随时给我打电话;妈,你身份证过了安检一定收好,那个行李条也要拿好,下飞机有个一直转的机器会把行李送出来……
同去的男友笑话我说,妈妈都是大人了,进去一定找得到的。我白了他一眼:我妈第一次坐飞机!我不放心!
妈妈确实是大人了。但是我长大了,她应该给我很多照顾她的机会。
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