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好的爱情古今不尽其数,每个大的历史背景下都有可歌可泣的多情人,有幸运的跟随文献流传下来,而多数则淹没在岁月的长河里——不为人知。
每一段爱情的开始都是唯美的,每一对恋人都希望将这种美好能够长期保鲜,只不过都是一厢情愿的自醉,最终在生活的尘烟中归于平淡、甚至乏味。懂得经营爱情,经营生活尤为重要。这决定着未来的高度走向,不可不察也。
年轻是爱情;中年是相伴;暮年是陪伴。每个阶段都有其浓墨重彩的一部分,若能留心收录,便有可能传为佳话。我们所熟知的才子佳人故事不正是以这样的方式广为流传下来嘛。
年轻的时爱情各有各的美,因为缺少油烟的熏陶,尽可唯心任性;而婚后的情感苦乐酸甜应有尽有,十对九重,大都跳不出世俗的大框架。要是流水式的照搬,就缺少了那种优雅、高尚、浪漫的味道。善于发掘美,爱的色彩才不至于单调。每个时代都有属于它的符号,我们都离不开正能量的文化向导做指引,来完成自己灿烂的人生轨迹。
佛曰:五百年前的回眸,换来今生你我的相见。
钱钟书和杨绛的相遇便是这样的:“遇见你之前,我没想过结婚,遇见你之后,结婚我没想过别人。”
“我每想你一次,天空就掉下一粒沙,从此便有了撒哈拉。”三毛与荷西的爱情
沈从文遇见张兆:“我行过许多地方的桥,看过许多次数的云,喝过许多种类的酒,却只爱过一个正当最好年纪的人。”
王小波遇到李银河:“我们好像在池塘的水底,从一个月亮走向另一个月亮。”
现在人们常说的一句话:“你就是我的全世界。”同样包含无限美好!
爱情的本质无须看的太清,婚姻都是稀里糊涂完成的,走进去才慢慢地体会感悟,却又容不得做过多感想,就匆匆的进入下个阶段(家庭角色不同时期的变化)。时光赶簇着人们不由自主的向前走,纵然你无所做作,有时它会替你做出选择。
今天社会上的大龄不婚青年越来越多,处两端者居多:要么过于优秀,眼见耳闻甚广,对感情和婚姻有自己深刻的认识,这类人往往不易做出选择;要么过于平庸,鲜有对自己上心的,男可下娶,女不可下嫁,在矛盾中相持着。处于中间着即是大众化,自然随大流而去。人生紧要处往往就那么几步,错过了这趟车,可能一辈子都等不到下一趟。可叹……可是……可惜不会有重来!
其实我更向往古风的爱情,与封建制度无关,只是因为那时的人们简单、纯粹、真挚,不像今人这般思想多元化,难以捕捉。今天就聊聊我最为之神往的一对恋人佳事。传说中的太过抽象,不提。千年以前的多为人物传记,有歌颂成分,也不提。这是个真实的民间故事,由作者本人和妻子生活的主线开展的自传散文体。就暂以我的视角为大家解读吧:
故事发生在两百多年前。约乾隆40年间,姑苏城内一派婉约柔和风貌,悠悠流水碧澈曲径,穿坊而过。木石小桥错落有致,行人闲情信步在古老的青石阶上,或独立小桥上。市井林立,吆喝走街叫卖的,串邻访友拉家常的,喧哗而祥和。时不时有头戴蓑笠、手摇排桨的船夫,渡着一二船客从流觞曲水中缓缓而过,宛如一幅天然巨轴嵌在天地间。过往游人无不沉醉,常有忘却在人间的幻觉。
这一天故事男主人公沈复〔字·三白〕跟随母亲去外婆家,第一次见到表姐陈芸,两人时年13岁,豆蔻梢华,表姐略大几个月。沈复眼里的芸娘是这样的:
其形削扁长項,瘦不露骨,眉意月秀,顾盼神飞,唯两齿微露;似非佳相。一种缠绵之态。令人之意也消。
情人眼里出西施,可西施何样,谁也不知,只能靠脑补。但我相信善良风趣的人对爱情的憧景尽显美境,沈复心中的芸娘给他的就是这种感觉吧。好的爱情,只需一眼足矣愿用一生倾之。
初恋的力量是凶猛的、难以抗拒的,也给了沈复莫大的勇气,他对母亲说:“我此生非芸娘不娶。”既是本家女,知根底,也更加疼爱,母亲摘下金戒指递给芸娘,婚事就这样订下。自此 天地间最美好的爱情拉开了序幕……
从前的人不光简单,情感简单,就连婚姻也简单,简单到可不顾一切的执念一生。真让人感动!
乾隆45年,正月二十二日,两人再度重逢,也是他们结婚的日子。他们刚好十八岁,用现代话说,就是毫无代沟。难得的是两人在精神上的门当户对,无论兴趣爱好上还是处世态度,价值观出奇一致。世间最好的伴侣莫过于此了!
古时女子地位普遍低下,芸娘刚嫁入沈家,拘泥多礼,少言寡语。沈复生性直爽,不拘小节,为了使芸娘开心,常逗她笑,芸娘见他不似迂泥刻板,少了许多顾虑,渐渐的性感开朗起来。
棋逢对手——此生乐道
芸娘喜欢收集旧书,沈复喜欢收集旧画,虽收入微薄,倒不影响雅致。两人以碎钱购到心爱之物后都会拿给对方看,彼此交流看法,向晚庭院,倚靠相背,闲话长短。这就是传说中的“高山流水遇知音吧”。
沈复在当地做幕僚,家中常有宾客,沈也好高谈阔论,常说大话。这时芸娘会小心提醒“三白,又吹。”沈复便收住了。如同王弗当年待苏轼般,总是留意丈夫不合之小节,潤之以微处。
闲暇时两人常坐檐下石阶上讨论诗词,滔滔不绝。沈复喜欢杜甫,芸娘喜欢李白,你听我郁郁之忧,我听你万丈豪迈。懂你所好,喜欢你的喜欢。
婚姻中需要包容,也需要自我牺牲,更需要成全。大爱如是。
那一年正月十五,处处张灯结彩,炮竹声连绵不断,舞衫歌扇,大街上熙熙攘攘的人际往来,各种声音透过院墙传入芸娘耳里。沈复逛完庙会回到家里,听到芸娘轻声叹气,转眼明白了。芸娘是叹自己女儿身,不能像男人那般自在。古时女人不仅三从四德,还要遵从社会的各种礼仪规矩,受限处很多,就连上街逛都被视为败坏常纲。一个家就是她们一生的全部。而沈复√芸娘的爱早已超脱了世俗的无形束缚,他遂找来自己衣服予芸娘穿上,打扮成男人的样子,带着她悄悄溜出家门。大街上人群过往频繁,热闹喜庆的氛围散发在姑苏城每个角落,芸娘开心极了。遇到熟人相问,沈复称是表弟,芸娘也调皮的学着男人样子拱手还礼。好滑稽的一幕啊!试想下两百多年前女子大摇大摆的走在街上,多么令人欽叹的壮举啊!这又是多么伟大的成全!
人们常说把日子过的如诗如画,其实用心了,不难。
沈家不是很富裕,但他们安受乐道,用心点缀家园。芸娘走在路上见到精巧石子都会捡回家,长久积累便堆出一座假山。家里虽无精美花瓶,但每个花瓶里从未空过,春折嫩柳,夏采芙蓉,秋盛菊花,冬插寒梅。一年四季屋里始终有花香。
闲钱不宽裕,沈复又好饮,芸娘早早摘取春梅,反复工序后酿成青梅酒。一碟田间野菜,半席私语,一壶暖酒,促足相依偎,静闻雪落无痕。
几百公里有多远?那时候很遥远,很遥远。今天乘坐高铁一个小时的车程而已,在古代要走个把月。许多人一辈子也没去几十里外的地方,这一点不夸张。我初中时,得知有的同学连距离他家十公里外的县城都没去过,何况交通极为不变古代呢。
乾隆58年,他们婚后第13年,两人乘船出了一趟远门,人生中第一次到了太湖,这是迄今为止到过最远的地方,不过两三百公里而已。犹记得芸娘说了一句特感人的话:
此即所谓太湖耶?今得见天地之宽,不虚此生矣!
多么容易满足的心,简单到让人心疼。
二人的故事不胜枚举,简述几则,就此作罢。
芸娘善良之致,担心自己上了年纪不能很好的照顾沈复,便四处为其寻找略懂音色的年轻貌美女子。终于寻到名为憨园佳人,意结为《怜相伴》。原说定好的亲事,奈何那风尘女子哪知情之一字怎写,赴入豪门,芸娘自觉被愚弄,深以为恨,旧疾复发,卧床不起,药石无效。自此逐渐香消玉殒——
沈家也就此家道没落,沈复有感亡妻,每当风生竹院,月上蕉窗,常对景怀人,梦魂颠倒。五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1808年沈复在病中着手两人走过的点滴,随后丢下书稿,一个人去了山东,从此杳无音信。正是“贪嗔痴爱,是非人我,一切放下。”
五十年后一位叫杨引传的落魄书生,在苏州城的冷书摊上发现其残稿,不禁惊叹世间还有这般美好的爱情故事。随后转寄于上海申报的王韬,终以1877年排版发行。就是我们今天看到的《浮生六记》。
鲁迅曾看过后说道:“吾虽不知芸娘容貌,但在我心里胜过西子,为古代最美的女子。”
民国文坛许多大家也都对其有过盛赞,因为芸娘的美,美在平凡,仿若邻家女,触手可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