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黄村
黄村土黄多石,山中出产矿石,含铁量高。
地少,山沟深,树密路难行,去黄村要经过九弯八拐,跨河过岗,沿崎岖蜿蜒山路前行,约15小时方到。路途没有其它村庄,更没有住户。前人说是“雁不送子的地方”,非常幽深偏远的一山谷村寨,所需外物也很少,自给自足不知有多少辈了。
没人知道,前面住过去的人看上了那里的什么宝贝风水,居然安住那么偏僻的谷底。
你还别说,那年全国建设一片欢腾,什么都缺,人们做什么都有信心,相信自己人都能做出来。建设需要电力先行,那就先建发电站。建发电站要用到水泥,钢筋,那就先生产钢材,水泥。生产这些东西又是要用到电。转来转去,都与电相关,那就需要平衡发展才好。
先把钢材生产出来,“以钢为纲”。全国到处都在找原材料 —— 铁矿石。黄村这么偏僻的地方也在搜寻之列,这里还偏有含量很高的铁矿石在大山谷中。这也许是当初选址居住的前辈眼光独到,看好未来发展的那一天迟早会来;也许从发现铁矿石起就是黄村衰败之始。
开工建设热火朝天,从四面八方汇集而来的人员,没日没夜的建土炉,进山挖矿石挑出山谷。矿石含铁量高,比一般石头重很多。随便两颗都在百斤以上。来自四面八方挑矿石的人似出洞的蚂蚁,密密麻麻,一个紧跟一个。又似出海的双龙,在并不宽阔的山路上,两排人挑担一进一出,延绵数里在林中穿越。
谷中有一条深涧,过往爬上爬下对挑担的人来说很不方便。谁都不知道这炼铁的工程会持续多少年。路通,对正在出力的人是有很大好处的。领导马上着手安排有经验的能工巧匠,要在涧中建一拱桥连通两山。
工匠们选址在一棵大黄藤旁开建,期间黄藤被尽数砍割,只余蔸部在桥基旁。一棵藤蔓没什么人会在乎他的生死。但此蔓非一般之蔓,它在大山中修炼不知有多少年了,是能幻化成人的神精灵物。现在在野蛮人的刀斧下只残余游丝精气,整天在蔸部流出大量血红色的汁液。当初没人注意,随着建桥时间的推移,流出的汁液经太阳蒸发,颜色更加浓艳,耀眼的红似流血样趟下涧底。
流出汁液的植物品种有很多,但像这棵黄藤一样会流出那么多,持续时间又长,还有特别的一点是色艳如流血的曾经为闻所未闻。大家本来就没有什么学识,蛮干的成分很大,见这异物又非同一般,有人信它为神。每日朝拜,早晚各一次,祈求保佑。
黄藤每日吸着香烛的烟气和朝拜人的灵气,逐渐又恢复了些元气,汁液不再流了。人们相信这神物定能复活,更加坚信它就是神,每日有很多人来朝拜,且越传越神乎。
黄藤的蔸部又长出了新蔓,翠绿非凡,生长迅速。信它为神物的人还是每日都去朝拜。
半年后,桥建好了,炼铁的土炉也修好了,铁矿石更是挑出小山样的几大堆在炼铁炉附近。
土炉炼铁用木头点火。山上的树木又要遭大殃了,成片的林子都被砍倒。这些长在石漠地上的树木,一旦毁坏,也许再无可能恢复。这是生态灾难,但没有人在乎,大家干活,只相信领导的指示,其它全没人思考。即使有个别明点事理的人,也不敢出声。一但有异言,怕是要被整得体无完肤,或命赔上性命。
这是权力大于一切,竞争力争上游,英雄主义的时代。
炉子没日没夜的烧,铁矿石和焦炭与助剂在炉中发生着微妙的变化。炉内白热化了,开始有表面泛白的橙色铁水流出来了。大家欢呼,相互转告,像母鸡下蛋后的报喜,生怕主人不重视。炉上开始加进新的矿石和焦炭,炉子像一个永远填不饱的大胃。
通了桥来往的挑担人不再多爬石阶,平坦的桥面使人轻松通过深涧,大家都很开心,干劲也更足了。
二.人鬼情
有一日傍晚,有个想当模范的年轻人,他挑了很多的矿石下山。本来就走得慢了很多,由于山路崎岖,前面早已不见人影了。一年多来,不知多少个日子的来回,他早已熟悉了一路草木,石块。害怕什么是不存在的。他实在走不动了,在桥上放下挑担,坐下来休息一会。刚一坐下,人就犯困了,他眼皮低垂,便打起盹来了,不知不觉便进入了梦乡。
他梦到自己住的那里犹如仙境,房舍不知有多少间,井然有序。进大门后,一幢幢次第排开,各种名木花果栽植在庭院,但他没有看见一个人出入。他独自在慢慢的一路赏花,品果……不知不觉到了正堂,有仙女着装的女子正背对外站着。他惊得下巴都要掉了,什么时候自己的老婆变这么漂亮了?他大踏步往前,娘子听到脚步声,回转过身来,深情款款地向他走近,“夫君,夫君,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呀?让我等你好苦!” 说着已扑进了他怀里。他猛然一惊,醒来往四周看了看,什么动静都没有,一担矿石还在桥上。他挑起担,便往山下走去。
他一路思索,在哪里有这般规模的建筑呢?好像自己从来没有见过,更别说到过这种地方了。这梦还真有些神奇。
连续几日,他都魂不守舍,想着再艳遇一回,在梦里出现也是不错的精神食粮。男人就喜欢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从那以后,他每次下山都习惯最后一个走,还是每天在桥上放担歇息一会。
天阴沉着,月亮是不会出来了。山里的风一阵紧似一阵,吹得人汗毛直竖。一身的热汗早已消退,留下凉湿的汗衫贴肌亲肤。他,还是不死心,又把担子放在桥头,搁扁担坐下了。刚刚才坐下,桥另一头一漂亮女子飘然而至,看她踏莲步向自己走来。嗳?她不是那天大宅里的仙女 —— 我的老婆吗?他刚想起身问问女子,“这天黑夜路的还在山里走,要去哪里呢?” 但他动不了身,女子直接坐他腿上了。“哥哥,妹妹在这里修炼八百余年了,你们一来就差点送了我的命,幸好有些明事理的人,每天送些香烛过来让我补充精魂,现才慢慢好起来,不然我千年修炼近在咫尺,全毁在这帮野蛮人手上。” 他听女子述说,大概知道了她就是那棵黄藤。
他早已吓得魂不附体,女主趁这空档赶紧吸了男人些精气。她觉得自己又精神了些,下次走路应该更踏实了,不再是飘飘然的虚步。她看男子还没有回神,便在他眉心轻轻一点,自己则消失不见了。他猛然惊醒,天已全黑,面前的矿石是要挑下山的,他只得摸黑而行。这条路一年多来,走过的来回有几千次了,早已烂熟于心,没什么担心的。
刚才的场景他稍有惊吓,但还是希望与她能有下次的偶遇。他没有向任何人提起过几次的不期而遇 —— 有仙女妹妹赏脸。
时间过得飞快,一月很快过去,他天天思念着她 —— 仙女妹妹,你快快出现吧!哥哥想你都快不思茶饭了。
转眼又到了七月,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他独自一人来到了桥上,他自己都不知道要怎样才能与她再次相遇。他坐在桥头,眼望幽深昏暗的涧底,什么也看不见。思绪在神游,他在回忆着她的绝色美貌,回味着她那特有的体香味儿。
一阵微风拂面而过,他闻到了那记忆中的味道。“对!是她,就是她特有的那味儿!” 他差点要叫出来,“妹妹,你可快点出来呀!哥哥可想死你了。” 随着思绪拉回,一妙龄女子从桥的另一头款款而来。她走得稳健,面露微笑。在黑夜他也看得真真切切。
这次女子没有再坐他身上吸他精气,臭男人她还不太喜欢。只是自己需要恢复元气,尽快修炼成仙罢了。她坐在男人身侧,轻呼了声,“哥哥,想妹妹了吧,这么晚都来这儿了?” “是呀!妹妹你都去哪里了呀?我每天都在这里等你,你却一直没有来。” 他说。“我有很多事的,就像你们一样,每天都忙不停。” “那我们能不能约个见面时间?” “你想见我也很简单,在没有月亮的夜晚,你独自一人带上些香烛到桥头点上,我准能一会便到。” “你要记住,独自你一人!还不要告诉任何人,我们的秘密哦。”
他把手搭在了她的肩头。她在心想,“幸好现在自己能幻化成实体了,不然这冒失鬼怕是要魂都丢了。” 她也就让他搭着,她还想从他身上得点更实惠的东西 —— 男人的精血。有了它,自己就不再惧怕光线和那些贪婪的目光了,那时才是自己干一番大事的样子 —— 像人一样的生活,但比人更能干,应该是无所不能吧。
两“人”各自在怀着心思,静坐在黑夜的桥头。男人希望她不要那么快离开,即使在一起坐一坐,他都很满足。他没有出声,怕打破沉默引起她的反感。
还是她先开了口,“哥哥,我知道你力气大,精力旺盛,我给你助力,使你成为模范先进分子,多拿奖金,好吗?” “好呀!妹妹对我真是太好了!那我多给你买些香烛来。” 他完全没有意识到靠香烛生存的是些什么鬼怪。
夜已深了,他有些困,但她还没有提分别,他也不好意思说要走。她是看出了他的心思,但故意没有离开他,她在等到他火气渐弱时再吸些精气补补身子。她向他靠了靠,都快贴到一起了。他打了个哈欠,头向她肩上偏了过去,这里有故意的成分在。不放过任何占便宜的机会是花心男人的专利。她也让他把头靠在自己肩头,她开始在他百会穴吸取最精纯的精气,一缕飘渺的灵气从他的头顶直入她的口中,不知不觉她已大饱。她不再贪婪,在男人眉心轻点了一下,“哥哥,该回去休息了。” 他不好意思地笑笑,刚想站起来走,却全身无力。只见她先起身向桥头去了,没有回头,一晃眼,便不见了踪影。
他,强撑着身子站了起来,好像连续日夜的劳作一般辛苦,身子挺累。他回到住处已是下半夜近三更了。身子一碰到床板便沉沉地睡过去了,一夜无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