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心:
昨天看《我们天上见》,里面有个桥段:年迈的姥爷坐在躺椅上睡着了,小女孩很担心,悄悄过去俯身探了探姥爷的鼻息,发现一切如常才放下心来。
看到这里,想起我也曾经做过同样的事。
那是小学时候,一天下午没课,我约几个小伙伴到家里打游戏。
我先一步到家,发现窗帘紧闭,门半掩着,屋里灰蒙蒙一片。
待眼睛慢慢适应了昏暗,我看见老妈正裹着厚厚的被子躺在床上。被吵醒后,她转头看见我:“儿子,妈妈病了,回来睡一会儿。”
从她的声音里能明显听出她的虚弱,我不由得害怕起来。
这时,几个小伙伴有说有笑地推开门。坐在小板凳上的我,抬起头恶狠狠地瞪着他们,转而又一副可怜的语气:“我妈病了,今天玩不了游戏了。”
小伙伴们很识趣地转身跑掉,只剩下我坐在半阴的屋子里,双手抱着膝盖发呆。
午后的阳光被窗帘决绝地挡在外面,只有缝隙间漏下的光,在眼前的地面留下几点斑驳。
那一刻,我感觉屋子好大,自己好小。
我就像坐在真空里一样,与外界彻底绝缘,感受不到温度,也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
尽管窗外的蝉鸣声此起彼伏,对于我而言,却只听得见一种声音——老妈的呼噜声。
那声音太好听了,不疾不徐,起起落落。每次落下,我都有一霎那的焦急,祈祷它一定要再次升起。
突然间,声音消失了。
我也瞬间惊醒过来,快步走到床边,学着电视里的样子把食指和中指并在一起,半蜷着放在老妈的鼻孔下方。
一阵静默后,暖暖的气流终于拂上了指尖,心中一阵狂喜。
于是重又坐进黑暗里,等待下一次不安。
那可真是个提心吊胆的下午。
我就那么坐了两个小时,丝毫不敢怠慢,每隔一段时间就要跑过去摸摸鼻息,然后坐回原处。
直到老妈坐起身来向我要水喝,我悬着的心才真的落下来。
也是从那时候起,我知道了我是个心特别重的人。
无论遇到什么事,我都习惯往坏处想。
我不仅坚信面包掉在地上的一面沾满黄油,我还会悲观地想象另一面也被人踩了一脚。
这大概不是个好习惯。
工作学习上,自然少不了焦虑。
对待家人、朋友的健康,明明没那么严重,自己想得很严重,弄得跟诅咒人家似的,很不吉利。
发展到严重的地步,它成了一种强迫症。
比如我每次出门,跑到楼下,都会坚定地以为我没有锁门,于是再从一楼跑上来,把明明已经锁好的门再锁一遍,才能安心地离开。
你很坏,知道我的毛病,还故意拿这个逗我。
每次一起出门,本来我都忘了,你还要故意提醒,“哎,门锁了吗?”
搞得我心里发毛,忍不住要跑上去再锁一次。
阿心,你这样拿一个病人开玩笑,实在很不厚道。
“心重”不可医,不过慢慢地,我也发现了它的好处。
凡事做最坏的打算,等来的都是好消息。
想尽世间阴晦,每一步都是晴天。
这没什么不好的。
况且为了那低概率的坏,做万全准备,反倒让我成了一个可信赖的人。
不过阿心呀,有一件事我要提醒你注意。
就是今后出门在外,给你打电话,你可一定要接,不能不接。
但凡超过三个电话你都不接,我不定想出什么糟糕的事来,一定会把自己逼疯的。
原谅我这个病人吧,只能用这样病态的方式保护你。
我每次呼喊你,都想听见你的呼吸。
子戈
9月30日
阿心与戈叔的一年之约,为你而写的365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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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你来看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