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倒是希望你能为着自己攒些钱,存着过过美满的日子”。她抽噎了一声, 拿帕子轻轻掩住眼角,侧身顿了顿才继续低眉说着:“这日子不太平,我也俱知你被张大帅逼迫的事了......”
伤情的话到了嘴边怎么也扭转不出去,抬眼望望这间房,家具俱和着她的脾性,架子床,几案,箱柜都是苏州有名的老先生打造,光箱柜上就雕了九九八十一朵西番莲。他知她不爱大清那些的吉祥纹样。
杨小姐,裴小姐来喝酒时,看家具看得两眼发怵。她少时离家,读的书不多,但还是懂“金屋藏娇”这个词的。可金屋是金屋,她却不是娇。
“你何必与我置气!我爹是我爹!现在民主社会,我可不是任他摆布的小猫小狗!”他急急的发声,“我今次来,就是望你再考虑与我一同去美利坚的事,留你一人在这,天遥路远我怎能放心?”
若真能像他说的 ,是放心不放心的事,她收拾打包都来不及。这间房现下有些暗了,煤油灯熏得她鼻子不安生,他送来的几盏,她权压了箱底。
黄昏的余光照进了窗子,几只雀儿在窗台切切鸟语。
她和他俱望着那几只皮毛肥沃的鸟,好久不曾讲话。 等光还剩薄薄一缕时,她才抬眼看了看他,温润的眼鼻在辉下像镀了一层金。余晖是不留暖意的,窗门皆是好生掩着,她裹了裹身上的夹袄。
“以宁,不要跟张大帅怄气,你自便去吧。” 他耸了耸鼻头,起身拉响了椅子,“莫以为我不知林老头的儿子想娶你!你!你这个!”殊地没了下文,他径直拉开了门冲了去。
她坐在凳子上怔愣了会,一扫红木挂架上还留着他的外套和帽子,低低笑了一声,叫了丫头给送回去,嘱咐她千万别碰着三少爷,交给门房便是了。
自上次的哑架已有3月有余,每月都有张府的王管家殷勤跑来看看这儿缺些什么,置办完了也马上送来,不敢怠慢的样子。
以前不是王管家来照料她这住别院的客人的。
丫头每每送王管家回来,便是一副委屈又欲言又止的模样,翘翘的嘴巴能挂上油壶。她看了想笑。
今日也是,丫头送完王管家,将报纸熨好送来“小姐,今日的报纸。”这是顾燃每日必做的事。上面写些是不重要的,以宁喜欢看她这样罢了。其实现在也不必装样子。 张以宁很久没来了。
顾燃拿着望京日报来回翻,想找找乐子。“小姐......”小丫头期期艾艾地站一旁。她抬头望望小丫头,“你想说的都放在脸上了。”不紧不慢喝了口茶,顾燃说:“张府没紧着我们几人的吃食衣用,已是现下最好的了。”
“那!张少爷那儿.......” 顾燃打断了她:“别去想有的没的,出去玩吧。”
跟小丫头讲什么门当户对,她是不会懂得,顾家只剩她和没了去向的哥哥两人,张府是不会要这样的媳妇的。
其实,也不全是。张以宁真是个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