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咸泡饭
一
鲁迅先生是作家,这一点众所周知,但他其实还有个正经工作,就是民国教育部的佥事(相当于科长)。他受同乡蔡元培之邀。蔡元培是教育部部长,但他没干多久,就因为政治原因辞职了。鲁迅那时候还叫周树人,他的成名之作尚未写出。周树人没有辞职,他一直在教育部当了很长时间的官。那时候,他的薪水相当丰厚,在北京能买得起四合院,把他的兄弟和母亲都接过来住。他还经常逛琉璃厂(文玩市场),淘宝。
按照现在的说法,鲁迅不是专业作家。他专职写作,是在他与上司章士钊打官司之后。那时候他移居上海,而且已经出名,不愁发表也不愁稿费。我这么说没有别的意思,他一直是我尊重的作家。
王小波和鲁迅先生不怎么一样。他有硕士学位,在那个知识青年匮乏的年代,这个学位高得吓人。而且,这家伙还留过学,在美利坚合众国。去过的地方也多,美国自然不在话下,西欧诸国也都有他的脚印。学有所成后,回国任教,先后在北大、人大教书育人。放在当下,这个铁饭碗谁舍得丢?那简直是金钱、名誉和地位的代名词。但是王小波舍得。他辞职了。他要当专职作家。假如换做我,肯定被老婆抽耳光抽到死。
这当然不是我对这家伙上瘾的理由,但是因为这,我更喜欢他了。
据说,王小波后来混得不咋的,他的朋友去看望他,他竟然拿出一张货车驾驶执照给朋友看,还指着那玩意儿,说:实在写不下去了,他就干这个。
令人绝望的是,他说完此话,没过几天就去世了。
我想,王小波先生肯定晓得,靠写作挣来的几个钱,既少,又不稳定。但他还是扔掉了铁饭碗。这当然是因为热爱“写作”这个行当,以及,他具有的勇气。
二
只要没被关进监狱,我们都拥有身体上的自由。我读高中那会儿,变态学校实行所谓的全封闭式教学,每月只有两天假期,其余时间,一概不得走出校门。买早饭只能隔着铁栅栏进行交易。即便如此,我们还能想方设法溜出校门,看看外面的花花世界。假装生病和翻墙是我们常用的招数。
但是,我们在精神上的自由程度,说起来真的令人伤感了。
在我的身边,潜伏着许多人,他们都想对现在的工作说一声:去你大爷的。可,为什么憋在肚子里的话,迟迟没有说出来呢?因为不敢。他们担心丢掉了手头的工作,就丢掉了一份有保障的生活;他们担心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情没办法带来可观的收入;他们承受不了家人的反对和质疑……
感慨“心为形役”的人,不是被囚禁了,不是身体残疾,也不是经济不自由,只是因为没有足够的勇气,按照内心的想法活着罢了。
如今,剩男、剩女成为了一个普遍的社会现象。我的一位女同事,与她同龄的人,孩子都能打酱油了,而她未婚。至于原因,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的。她长相中等,性取向正常。迫于社会和家庭的压力,尤其是她的老母亲,摆出一副“女儿不嫁、死不瞑目”的样子,让她压力山大。于是,她频繁相亲。用在相亲上的时间和精力不亚于用在工作上的时间。
她终于结婚了,婚礼张罗得喜气洋洋,知根知底的人才知道,她其实不开心。大家都祝她早生贵子,她腼腆地点头。一年后,女儿生出来了,还不满周岁,她离婚了。带着女儿,先是搬到娘家,后来大概是过得不开心,就和小姐妹在外面租了一套房子,自己和女儿住一间。她不放心把女儿扔给别人带,只好辞职自己带。
因为勉强和将就,她把自己折腾得支离破碎。假如她有勇气,不顾自己的剩女身份,坚持不遇真爱、誓死不嫁,那么,她的境况会好许多。
三
说一说我心中的理想生活吧。
居有屋,是自己的,不用看房东脸色,也不用与别人分享空间。最好是独门独户,不用听楼上踢踢踏踏的脚步声。冬天,把被子摊开,晒在阳台上,不用担心楼上有污水往下滴。要有院子,前后院最好,前院种草,后院养竹。退而求其次,就种草。蔷薇爬满院墙,开出鲜艳的花,招来蜂和蝶。丝瓜、葡萄也可种;但是最要紧的,是种银杏。清凉的秋风一吹,黄叶簌簌落下,秋味才会落在院子里。
要有个车库,这样不用为停车烦恼。
家里杂物不能多,看上去要清爽。这当然少不了一位持家的女主人。她是温柔派,喜静,话不多。读书、运动、追剧……无论什么爱好,有一个就好。这样就有内容填补闲暇。
书房必不可少。书桌要够大,摆上电脑、笔筒、茶杯、笔记本,还得剩下阔绰的空间,用来放书。书架要开放式的,不用画蛇添足地做柜门。书架要多,这样在买书时就不用操心没有地方放的问题了。把书分门别类地整理好,只是看着,就觉得满足和舒心。
冬天,要有一个背风、采光的墙根。窝坐在墙根处,充沛的阳光挪到哪里,就跟着挪到哪里。感觉自己是一块被冬天困住的冰,此刻正在懒洋洋地融化。
在屋檐下看秋雨。芭蕉、老竹在雨水的浸渍下,像潮湿而惆怅的情绪。虽然不同于快乐,但也是可以享受的。秋风吹扫落叶,空气里都是冷清的气息。
出门有湖,远看有山。春天有月季,有嫩黄浅绿晕染的垂柳,有烟雨;夏天有荷;秋有风;冬落雪。
工作从来都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开心地活着,虽然不能每天都乐呵呵、屁颠颠的,但是要保持心态的平和。果断地挂掉骚扰电话,拒绝做那些看上去十万火急其实完全不重要的事情。客户不是上帝,你在乎的人才是上帝。那些难缠的电话,直接挂掉就得了。我不打算用道理去说服别人。
和要好的朋友待在一起,开开玩笑,评论一下妹子的长相,虽然无聊,但是很开心。和好朋友一起做事情,互相有个照应。即使打架,也有个帮手。
我想缓慢地享用早餐,听听清晨的鸟语。据说大饼和油条不利于身体健康,我根本不介意。
吃过午饭,我得躺一会儿,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非做不可。沿着林荫道散步也相当不错,蝉声虽然聒噪,但比起熙攘的市声、喧哗的人声,简直是美妙的音乐。
至于人类复杂的身体和情感需求,究竟怎样满足它?鬼才知道。我们的肉身,除了需要喂进食物,还要输入丰富的精神产品,包括但不限于电影、图书、音乐、美景……我们具有强大的消化系统,有时候饥渴到想把异性的身体一口吞掉。
自由,不只是身体的随意移动,更多的是我们拥有足够的勇气去践行内心的想法。我想活得真诚一点,这需要多大的勇气去承受世俗的评价?反对世俗不是清高。世俗要求我们娶妻生子,安家置业,世俗要求我们一夫一妻,世俗要求我们事业有成,世俗要求我们传宗接代,世俗要求我们光鲜亮丽,活出个人样。可是,我想要放浪形骸,做一个随便的人。世俗对我说:你三观不正。世俗就是个屁。世界那么大,老子想做个大坏蛋。
满纸荒唐言,一把辛酸泪。说的也许就是这篇文章。只是想想,也觉得很美好,要多好有多好。假如读者诸君有更美好的想法,麻烦留言,我们一起丰富这篇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