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刺史杜之松书

月日。博士陈龛至，奉处分借家礼，并帙封送，至情领也。又承欲相招讲礼，闻命惊笑，不能已已。岂明公前眷，或徒与下走相知不熟也？

下走意疏体放，性有由然，兼弃俗遗名，为日已久。渊明对酒，非复礼义能拘；叔夜携琴，唯以烟霞自适。登山临水，邈矣忘归；谈虚语玄，忽焉终夜。僻居南渚，时来北山，兄弟以俗外相期，乡闾以狂生见待。歌去来之作，不觉情亲；咏招隐之诗，唯忧句尽。帷天席地，友月交风，新年则柏叶为樽，仲秋则菊花盈把。罗含宅内，自有幽兰数丛；孙绰庭前，空对长松一树。高吟朗啸，挈槛携壶，直与同志者为群，不知老之将至。欲令复整理簪屦，修束精神，揖让邦君之门，低昂刺史之坐。远谈糟粕，近弃醇醪，必不能矣。亦将恐刍狗贻梦，栎社见嘲，去矣君侯！ 无落吾事。

附：答王绩书——杜之松

原文:

辱书，知不降顾，叹恨何已？仆幸恃故情，庶回高躅。岂意康成道重，不许太守称官；老莱家居，羞与诸侯为友。延伫不获，如何如何！奇迹独全，幸甚幸甚！

敬想结庐人境，植杖山阿。林壑地之所丰，烟霞性之所适。荫丹桂，藉白茅，浊酒一杯，清琴数弄，诚足乐也。此真高士，何谓狂生？

仆凭藉国恩；滥尸贵部。官守有限，就学无因。延颈下风，我劳何极？前因行县，实欲祗寻。诚恐敦煌孝廉，守琴书而不出；酒泉太守，列钟鼓而空还。所以迟回，遂揽辔也。

仆虽不敏，颇识前言。道既知尊，荣何足恃？岂不能正平公之坐，敬养亥唐；屈文侯之膝，恭师子夏？虽齐桓德薄，五行无疑；眭夸故人，一来何损？

蒙借《家礼》,今见披寻。微而精，简而备，诚经传之典略，闺庭之要训也。其丧礼新义，颇有所疑，谨用条问，具如别帖。想荒宴之余，为诠释也。迟更知闻。杜之松白。(《全唐文》134卷)

译文：

接到先生大函，知道您不愿意光临，心中感到无限遗憾！鄙人本想凭着与先生的老交情，希望您能大驾屈尊。不料先生如郑康成德高望重，不允许俗吏请教；如老莱子避世家居，羞于和官阀交友。竭诚盼望而先生不至，鄙人虽备感失望，但先生能因此而保全高风亮节，实在也是天下人的万幸。

我想先生在人世间隐居，逍遥于山间。一林一壑，无不秀美悦目；朝烟暮霞，俱能养性怡情。坐丹桂之荫，以白茅为垫，一杯浊酒，几曲清琴，确实是人生乐事。这是高士才能有的行为，怎么能如俗人那样称为狂生呢？

鄙人凭借朝廷的恩宠，滥竽充数任一刺史。因为职务限制，无法前往向先生求学。热诚盼望，心向往之，我因思念而忧愁无边。前些日子我巡察属县，实在想亲往拜访，,但又害怕先生象敦煌汜无忌，甘心于琴书自娱而不愿出见；害怕自己象太守马岌，鸣钟击鼓访宋纤未成而空还。因此犹豫绯徊，遂驻马而没能成行。

鄙人虽不才，但还是读了一些圣贤之书，既然明白尊崇大道，俗世的荣华又何足凭恃？又怎能不象晋平公那样，正襟危坐而敬奉亥唐？怎能不象魏文侯那样，屈膝礼拜，恭恭敬敬以子夏为师？虽然齐恒公德行微薄，但五次拜访终能见到贤士；胜李与崔浩为莫逆之交，到京城与旧友相见又有何妨害？

承蒙先生以《家礼》相借，我收到后已经认真阅读。细微之处多精义要道，文字虽简却无所不容，的的确确是经传的大典要略，国门家庭的格言训条。只是其中有关“丧礼”的精辟新解，鄙人有些不大明白。现在我小心地逐条列出，写在另外的纸上，希望先生能在怡情悦性的余暇为鄙人解困释惑。我衷心地等着先生的回信。 杜之松书 。

(李维新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