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本是自我的。
这是从很久以前就认识到的事情,可这些故事又要从何说起呢?
我是警队的心理专家,我很清楚眼前的女生此时的状态——焦躁不安,愤怒,以及那个背影透露出来的绝望。
我也数不清自己出过多少次的任务,见过多少想要放弃生命的人了。可,总会对这个女生念念不忘,给我点时间,我接着说。
“请你先冷静下,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都先别冲动!”我推开在对着女孩训斥的妇人,接手了和女生交涉的工作。我尽量地把自己的声音放大的同时显得温柔,害怕刺激到女生,因为像这种长时间得不到回应的交涉是很容易出现意外的,而这种情况已经持续了快十分钟了。
女孩看到妇人被拖走,冷笑了一声,于是坐在了台沿上,大风盘起她的头发,把她的衣服吹得猎猎作响。
我还在用着自己熟练的话术,试图能让她和我交流。
边上被拉上警戒线的铁门的另一边,一个男生被警员推搡着,一脸不情愿地往这边走过来。
突然,她转过头来,恍惚间,我看见她笑得狰狞,脸上的肉似乎都挤成一块干瘪的面团,诡异又莫名地好笑。可回过神来,却只是一张带着泪痕,满目通红的清秀的脸。
我对许多事情都抱有期待,生活,未来以及现在。不论是在这闭塞落后的小镇也好,勉强考上的不太好的学校也好,我都热爱着。我就像是泰戈尔——当然是大胆比喻,歌颂着我爱的一切。
即便我觉得周围的人都是迟钝的笨蛋,可这又如何,我又不讨厌愚蠢—-但他们似乎讨厌“异类”。不时的,会听见别人嗤笑着自己“读这么难懂的书,是不是在装啊?...”,“听这么偏的歌,什么年代的啊.”我只会羞愧得想自杀。
所以聪明的我很快就学会了。学会了装作愚蠢。
“害,谁看这种书啊,我还是喜欢xx大大上周发的那篇耽美文..”
“哎!只是不小心随机到的吧。你看,我自己听的都是xx团的”
就这样,她们笑了,因为我和她们是一样的,并不特殊,一切都回到了我喜欢的样子。
直到我遇见了他。我这才惊觉愚蠢这一东西多么可恨。他完美,睿智,简直就像是我心目中的莎士比亚,那时我只知,我这一辈子只会爱上他一人了。
他与我大谈契诃夫,高尔基笔下的那个黑暗年代,畅想着《1987》那个看似虚幻却又存几分实感的未来.....他如夏目漱石,在月夜下许我终生,他说我们会像安娜一样热烈地相爱.....
我以为我得到了一切。
所以我便不再装作愚笨,我疏远了那群愚蠢的人,不论她们给我施以何等恶毒的咒恶,我也不加理会,因为我已经得到了世界。我爱上了他,憎恶上了一切。
他曾贴在我耳边说我们将一起面对所有困难。
也不知道是谁说的,文人的话不可信,那么,他也许也算得上是半个文人了吧。
当他高谈阔论着把我丢到一边,嘴上说着可怜至极的可怜话,又用着那些卑微至极的带有他一贯风格的迤逦的语言和我道歉,却转眼间挽起别的女生的手风花雪月时,我才觉得,他也是个愚蠢到无可救药的笨蛋。
我就像是安娜卡列尼娜,热烈地相爱,热烈地结束,我这样感动着自己。
她们笑着我的愚笨,可这些都只是我假装出来的表象啊,真正愚笨的人不是你们吗?我才是那个至始至终最智慧的人啊。世界皆是愚昧,既然如此,智慧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呢?
我并非自傲,只是想得坦然。
我坐在病床前,看着检测报告陷入了沉思。
女生醒了,用着她那充满敌意,蔑视的双眼看着我。
我大概不会忘记她在被搜救队员救下时大叫的那声“你们,有什么可笑的!”凄厉,又彻耳。
她突然就会漏出的狰狞的表情,原来是因为某种神经冲动。那副可笑的表情,实在和她高傲的气质不符。就像是马戏团的小丑。
“你知道良秀吗?”
她愣了一下,那双无比高傲的眼睛,却突又变得柔软,随后泣不成声。
ps 良秀是芥川龙之介笔下的《地狱变》的一个人物。堀川大公手下的画师良秀是一个形象丑陋、脾气古怪、傲慢自大的怪人。
他疯狂地热爱艺术,却又离不开世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