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腊八,大雪纷飞,大喜。遂拖儿带女携妻驱车,欣然前往鸳鸯湖赏雪。
天冷雪飞,园中游人稀少,更觉空旷寂寥素洁。偌大的园子,仿佛一夜间全修了银身,满眼银妆素裹,玉树琼枝,一片晶莹,空灵澄澈,好个琉璃世界!这园子,如卖笑的烟花女子,见惯了平日的雍容华贵,姹紫嫣红。今日褪去了往日繁华,淡妆素面,秀外中慧,更添了几分素静风流。令人耳目全新,自然喜不能自禁,情不能自已。
天与人与山与水,被密密麻麻的雪花织在一起,连成一片,上下全白。雪花飘飘洒洒,似万千纷飞的白蝶,漫天轻舞。又如飞天袖间散落的花朵,素洁淡雅,靓艳含香,覆落出满园繁华。雪花栖落在湖边的河柳上,柔嫩的长枝,更显出魏晋的飘逸风流。湖中的石桥,静默不言,庄严而肃穆,满披着的雪花,衬托出汉唐的阳刚雄健。
湖面上铺着一张巨大的宣纸,平整素洁,坦荡如砥,不起一丝褶皱。南面的一片,呈现出宣纸本身的美,肤如卵膜,坚洁如玉,细薄光润,纹理蜿蜒,如落满雪的冰面。北面的一片,不知是哪个拙劣粗笨的画家,不小心滴了几团淡墨,洇润一片片未结冰的水面。冰面与水面相吻的地方,墨韵浸润,冰魂雪魄幻化出万千风韵。湖水青幽幽的,清澈见底。水中藻荇交横,一团团,一簇簇,缠绵悱恻出深远悠长的底蕴。鱼儿躲在这温床软水之中,看不见踪影。水面波光粼粼,如镜面新磨。湖面上随意点缀着几只野鸭子,全身乌黑,惟妙惟肖。看着看着眼花了,这鸭子竟动了,不时扑腾着翅膀,从容游戈,平静的水面上划出几道完美的波痕。冷不防“倏”地一下钻入水中,留下一条条颤动的涟漪。近岸的地方,弥漫着几团黄雾,尽力丰富着画面的色彩。这是经历了春风夏雨秋霜的芦苇,如今,正经历着冬的洗礼。芦叶坚挺,如刀如剑,芦花轻柔,扑朔迷离,与雪齐舞。
各种大大小小的花树,褪去了夏秋的珠光宝气,裸露出坚贞的枝条。铮铮铁骨淹没在白花中,隐约着春的烂漫多姿。花园里软绵绵的枯草,躺在白雪温软艳丽的怀抱中,做着阳春三月草长莺飞的美梦。覆满白雪的草地踩上去松软轻柔,如女子水做的肌肤,刹那间便温柔了双脚,蘇软了筋骨。
孩子们欣喜雀跃,笑靥如花,腾跃如小鹿,奔突似狡兔,跳前蹿后。我和妻臃肿如黑熊,虽腿脚蹒跚,却也矫健灵巧。一家人在雪地中奔跑,跳跃,翻滚,旋转,写字,画画,打雪仗,印雪人……笑声欢快了雪花,惊落了白花,引来了摄影师。长长的镜头前后伸缩,追赶着兔与鹿,斟酌着光与色,捕捉着情与美,精心定格成一幅幅称心如意的画面,让瞬间的美成为永恒。
笑语恍惚了双眼,孩子呢?举目四望,只有满天轻舞的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