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火
灯火,是一种明灭状态,更多的时候它被赋予了一种情感,承载了太多的希望和寄托,使它不仅仅是照明取暖的工具,而变得生动,情态毕现。在哨所,在塔顶,在荒漠,它是一种坚守,一种信念;而在水井房下,在山野人家窗外,它是一种自然的流露,粗放而抒怀;在机杼旁,在摇篮边,它又变得温情而馨暖,是一首爱的歌曲,生息的力量。
先回忆下产房的灯光。产房外有一阳台,这让人不安,总担心有人从此处而入,把小孩抱走。于是灯光总亮着,慈爱的母亲还健在,陪床,照看着她的女儿。心里是欣喜而幸福的。而我身旁的婴儿床上,是我的女儿,粉嫩如玉,甚是可人。初为人母,刀口的疼痛,身体的虛弱,是无感于兴奋,自顾不暇的。现在回想起灯光是甜润的,起码母亲作为外婆,是主力,打个盹,尽心尽力照看女儿,侍弄我的女儿。这一幕似在昨天,历历在目。
想起乡村里寂静的若隐若现的灯火。家有出阁女,新棉被已先拉走,嫁妆已奋好。未来的新娘,作为女儿家幸福中隐约不安,与同伴在叙谈,在悄语。父母更是喜悦中有不舍,一家欢乐一家忧。这个灯火似乎分担不了什么,隐没在黑色的暗夜里。
更想起少时的麦场,昏黄的灯光照在一垛垛焦色的麦堆上。我们兄妹四个和父母在这里等待轮到我们用打麦机打麦子。已经困意裘来,昏昏欲睡。终于等到,一时间,麦灰弥漫,尘烟浩荡,夜寒夜长,又脏又累,偷空去旁边小憩一下,重返麦场。那是一个难忘的夜晚,灯光晦涩,不忍再说。
再想起六年前为母亲守灵的灯光。门前已搭戏台,主角已粉墨登场,披挂上阵,下面是乌压压来白事听戏的邻居街坊。后屋我们四人心怀悲壮,无语凝噎。母亲就在身旁,但终归是离我们远去了。一丝余温,似乎魂魄犹在,自己的亲人故去自己是不怕的,只是不再是孩子,瞬间长大,和失去她的绝望。小心的提起她,似乎她依然在听;悄悄的说话,似乎怕惊扰了她如此凄长的梦。对离别最深的感触就是至亲的失去,灯光凄迷,光明不再,心一下子空荡荡的。引用一首诗的片断表达:
一定有一些亲人
在岁月中死去
一定有一些友人
在人生中消失
我的左右羽翼
在不停地掉毛
如飘落的雪
在冬夜的院落
即便斯人已逝,难过的生活还要继续。去年,九寨沟暮色已降的山路灯光,天色已暗,路过大片薰衣草田时,紫色烂漫已无迹可寻,同周围一样,闪烁着蒙蒙幻影,蒙太奇一般,如梦如幻,竟一下子睡意昏沉,清醒不再。灯火如远山沉默。多渴望前方的光亮呵!它是我的执念和方向。即便美景不再,群山苍茫,我也不要被这夜,这静笼罩,哪怕是一攸微光,也会如山火一闪,篝火一暖。
又想起凤凰古城的夜景灯光了。到时已近子夜,仍卸下风尘和疲惫,行至古街,漫步沱江。隔岸看景,吊脚楼上,五光十色,早已不是从前的寂寞。对面酒吧,光怪陆离,传来街头艺术家吉它手的笙歌。沱江可踩石而过,灯光映下,小心踽行。因为夜景,为之增色,古城平添韵味,古香古色。
西塘古镇的夜景,灯光之绝色也是迷人的。烟雨长廊,店铺外窗,乌篷船上,停泊的歌船上,大红灯笼一串串,一排排,沿河而挂,小桥流水,江南人家,一下子扑朔迷离,婉约迷人。曾在夜色,小雨欲来的亭下观景赏雨,那份心境如此清晰。是千年古镇的灯光魅惑了我,我只是赴一次心灵之约。
城市的灯光是生机勃勃,多变而复杂的;乡村的灯光是原生态园,淳厚而简单的;而心里的灯光是一个偶遇的贵人,一段冥冥的尘缘,是火炬点燃梦想和前方;而自己的灯光是最持久的,它不卑不亢,几分倔强,几分坚强,仍阔步,勇往在奋斗的路上,抒情而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