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如如我慧
我的生命已经走过四十一个念头,当我的身心踏入四十这个界线的时候,仿佛一切都变了。我不再执着于一直在追逐的幸福了,因为我一直生活在幸福中,我却不知道。
人是很奇怪的动物,它可以学会知识,可以征服自然的一部分,可以发明事物,创造世界,可以发射卫星,可以制造武器,看起来人是无所不能的。可是人最难驾驭的却是自己。因为有很多时候我们根本无法看清楚自己。
小的时候,我妈妈动不动就给我找神婆,给我招魂,我眼见着神婆呜呜哇哇的念叨着,做一些不可思议的事情。还记得有一次,她用一只碗装满水,水上平整的敷上一层黄表纸,然后让爸爸抱着我在屋里等,神婆在我家门口念叨我的名字,让爸爸替我在屋里答应。然后,碗里纸下面就惊现了一个水珠。神婆让我喝下这个水珠,就表示我的魂回来了。
我那个时候,感觉自己很清醒,我好奇的观察着神婆的一举一动,可妈妈就总说我掉魂了。我有时候,在外边玩得久了,回来困了,妈妈就担心我是不是又掉魂了。
小的时候,体弱多病。麻疹,水痘,痢疾,脑膜炎,猩红热,挨着来找我。而且,我从小气管就不好,总是气喘和咳嗽。所以,逼得妈妈自己学会了打针。经常的,我就莫名其妙的被打针了。后来一看见妈妈拿出针管来,我就逃跑了,跑到家里的仓房藏起来,后来也总是被爸爸找到。爸爸抱着我,那一针总是得挨下了。
家里杀鸡杀猪,那鸡苦胆猪苦胆,一定是给我的。那苦胆刚从鸡肚子里取出来,一杯水就已经准备好,我就得吞下去了。最开始我还抗拒,后来我已经很坦然的自己准备好水,吞鸡苦胆了,而且知道苦胆是万万不能咬破的。
小的时候,没少挨揍。有一次,趁爸妈不在家,我就琢磨着把家里的罐头打开和弟弟一起吃。因为爸爸是瓦匠,又是电工,他是那种无所不能的人,所以家里少不了这样或者那样的工具。我们就总锥子和螺丝刀把罐头打开了,美美的饱餐了一顿。妈妈回来看到空空如也的罐头瓶子,用扫炕笤帚把我和弟弟揍了一顿。
我记得那个时候,妈妈脾气特别不好。一家人在一桌子上吃饭,听爸爸讲他在外面的见闻。听着听着,不知道爸爸哪句话没说好,妈妈就生气了。开始挖苦爸爸,爸爸最终挨不住面,把桌子掀了,然后两个人就扭打在一起,我和弟弟吓得光着脚跑出去,在冰天雪地里,无助的哭着。然后邻居们就会到我家劝架,后来总算我们可以回屋子了,家里可以安静一阵子了。
过后,妈妈和我们看电视闲聊的时候,妈妈会埋怨我和弟弟,你们俩怎么不知道劝劝架?我顿时懵了,我以为大人就喜欢吵架的,哪里知道他们心里还希望孩子能劝架。
爸爸和妈妈吵的最厉害的时候,爸爸离家出走过,后来,妈妈也离家出走过。奇怪的是,我和弟弟并没有多么伤感,也没有张他们。只知道,他们迟早会回来的。
妈妈特别能干。我很小的时候,正赶上改革开放的初期,妈妈还做过衣服的生意,家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有了很多的衣服。后来,服装生意赔了,妈妈就去市里学习做衣服。天生心灵手巧的她,很快就可以给乡里相邻的做衣服了。
没有衣服做的时候,妈妈开始养猪。猪生病了,死了好多。妈妈就去河边挖沙子卖。深秋的天气都很冷了,一个女人跟男人一样的能干,在冰冷的水里挖着沙子。以前妈妈去街里办事,骑自行车的时候摔坏过腿,冰冷的水刺激得腿也开始疼痛。可是,妈妈就像没事人一样,尤其咒骂父亲之后,她似乎腿也不疼了。
可是这样的咒骂,并没有引起我们对妈妈的怜爱,倒是我们总是怜悯出去工作的父亲,每天起早贪黑的打工挣钱,供我和弟弟念书。好像我们只记得妈妈的咒骂,妈妈为我们做了什么倒是记不住。
孩子啊,对于爱的理解,并不那么深刻。
其实爸爸妈妈比我们是一样的,可是我们偏偏的只是觉得父亲对我们好。
父亲闲的时候,会和我们聊天,给我们讲他小的时候,是怎么上学的。因为家里穷,父亲总是光着脚的,可是,父亲的学习成绩总是班级里第一的。我们一直很崇拜父亲,而且我们知道,家里并不富有,所以必须刻苦的学习。
父亲虽然是干瓦匠活的,但却是干的最好的,还领着不少徒弟呢。他为人善良,对人好,做事又聪明,人缘特别好。我记得,很小的时候,父亲是电影放映员,四处下乡去放电影,工资在那个时候还是蛮多的。在我刚记事的时候,我们家里已经有了村里第一部电视机了。那时候正在放《射雕英雄传》,村里的男女老少都聚在我爸爸亲自盖的瓦房里看电视。我和弟弟也跟着看,可是看不懂,最后也就睡着了。
“阿里,阿里巴巴,阿里巴巴似是个快乐的青年...”。在我上小学的时候,我们家里又添置了落地式。这个东西可神奇了,既可以放磁带,也可以放唱片,那个时候是个新奇的玩意儿。然后,我就天天听着《热情的沙漠》《阿里巴巴》《牧羊曲》。
当我小学毕业的时候,我们家里已经是翻新的大瓦房了。
眼见着我们渐渐长大了,我们才发现,父亲和母亲是会变老的。父亲的工作也越来越不好找了,除了干体力活,别的工作特别不好找。母亲依然会找各式各样的活计,拼命的赚钱。记得村里的乡亲总会对我说,你爸妈太能干了。是啊,我记得,小时候,我们经常吃不上午饭的,因为没人给我们做。我带着弟弟出去玩,经常玩着玩着,弟弟就睡着了。我回到家就告诉爸爸,爸爸再把弟弟抱回家。
再后来,我和弟弟相继考上了大学,成了村里的明星。但是,我们渐渐觉出了父母肩膀上的重担。好不容易,我马上就要毕业了,开始找工作了。在我找工作期间,父亲突然遭遇车祸,那是在给一个非常贫困的战友送苹果的路上,一辆小年轻开着奥拓从后面撞飞了我父亲,从此我们阴阳两隔。
那个时候,我正在外地应聘工作。
回到家,我已经感觉天塌了。妈妈哭得三天没有吃东西,原来妈妈也心疼父亲。我听着亲友们叙说爸爸的好处,心里却无比苍凉。我的人生观彻底发生了改变,好像,我的童年就此处才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