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匪帮10,11

十 八月份的下旬,一件重要的事情,我度过了我的二十一岁生日。没有告诉任何同事,因为觉得没有庆祝的必要。这是我自己的节日。去年的这个日子,我和父亲正在参加亲戚孩子的升学宴。父亲喝得很亢奋,他跟在座的亲戚们说,你们知不知道,今天也是我儿子的二十岁生日。人们纷纷举酒与我干杯,一饮而尽。 这让我觉得生日不过是个框架里创造出来的生涩概念,不过一个平庸的记录。或许是用来警醒自己生活的进度。 下班后我换上干净的衣服出门,在一家江西人开的特色小吃店吃晚餐。一份精致的营养套餐加一个油腻的鸭腿。全程没有接到任何工作上的电话,心里很满足。晚上去逛商场,在手工店里买下一枚黑丝线穿着的玛瑙吊坠。相信它能在一段时间里带给我不错的心情。 越来越觉得,我的时间不够用。我告诉小A,我二十一岁了,如果想成为一鸣惊人的少年作家,就得抓紧时间了。可是我没有创作的灵感。从事这份工作,我的心很难静下来。 他说,辞掉这工作吧,它总让我们意志消沉。我不怀疑你的天赋,相信命运会偏爱孤注一掷的人。你得表现出你的诚意。 可是你也不会这么做,不是吗。我回答他,我们都清楚只有生存是最重要的。我知道他也到了瓶颈期。因为工作上的棘手阶段应接不暇,计划一再地搁置。 可能我们都太懒惰了。喜欢为自己的无所作为找借口。这真是个属于弱者的习惯。他笑着对我说。 盛夏的深夜时分,我们还在天桥上吹风,年少轻狂的焦虑心情让我们彻夜无眠。两个着眼点不在一个领域的同龄人,也浅谈着房子与汽车,晋升和爱情,单薄的阅历让我们常常无法从容地表达。我们望着江边不眠的堂皇酒店,望着高档的住宅小区和气派洋车,望着一切与平凡少年绝缘的权势坐标,仿佛理想总是坐落在别处,发着生疏渺远的光。夜幕一声不吭地包容着自以为是的我们,那无边无际,海阔天空的温柔墨蓝。 工作毕竟是我们生活的重点。它是温饱的保障,不可侵犯的权威。我们又投身到电梯的钻研工作中。各怀心事,寻找一种时间比例的平衡。 同事们也都发展着自己的业余爱好,拓展着下班后的生活。有同事晚上摆摊卖袜子赚外快,也有同事抱着发财梦跟着炒股,还有打麻将和买彩票的。大家的业余生活也都挺充实,小玩小闹,有失有得。他们大多数人都不担心买房和婚姻问题,按他们的话说,这是水到渠成的事情,到了某个时候,自然什么都有了。这真是一种具有超前意识的乐观。 如果把小赌看作一种博弈。博弈有时的确能让人拥有更良好的心理素质。也是因为同事教育有方,我学会了买彩票,并在一段时间内乐此不疲。也算为福利事业献上了绵薄之力。 在我的二十一岁以后,我尝试着克制自己。那可能是一个发力适度的动作,也可能是一次静观其变的缄默。成人的选择总是留有余地。这种学习在于模仿,模仿让我们无知觉中进化为名副其实的成人,或者在可预见的时间里,看起来像个成人。已经足够了。这个游戏需要一知半解的年轻人们踊跃参加,以此巩固它一视同仁的威严秩序。 在时间的压迫下,我让自己充满一种敏锐的激情。我想我得善待时间,每分每秒地与它结盟。我得让自己看起来有条不紊,不能出卖了这个年纪的恐慌。 为了呈现出更好的精神面貌,我的身体力行从加强时间观念开始,早睡早起。这城市的清晨是雾气缭绕的。看过去似乎仙境,但是无法包庇的真相是,它们是空气里的阴霾。我在客厅里锻炼身体,增加身体负荷,使自己出一点汗,然后沐浴,这样的清洁仿佛一种修行。 吃各种蔬菜水果,吞咽它们,摄取营养,以此获得健康。 也许这仍然是种肤浅,但我让自己继续。                               十一 更多的时候,我倾诉的欲望并不强烈。但依然得把字写出来,用廉价的五号字,把空白填满。我的电梯工作也遭遇瓶颈,无法继续钻研和突破。 有年纪相仿的同事递交了辞呈,在附近的小吃店请他吃了最后一顿饭,然后看着他离开。他的行李不多,一个黑色的拖箱承载了所有,所以他可以潇洒地腾出手来跟我道别。他不知道,在那个繁荣城市里迎接他的是什么。大概他也不抱着太大希望。 他顶着九月份的毒辣太阳与我告别,然后转身上车。这场景并不多么优柔寡断。我想,人终归是趋于平庸的。是我们高估了自己的决心。 也许是时候承认,我那自命不凡的写作,其实也没那么重要。这不是民族危机的时刻,我也做不了时代英雄。我只能忠于我自己。把它们用力完成。 我也申请调到外地一个安置小区,在许可范围内给自己创造一个新的环境。我独自守在那里,负责管理小区里的机器。无论是写字还是工作,我想我需要的是让自己冷静下来。 我带着我的书和衣服,就来到了这个小区。我想着,就这样吧。姑且先安心地做个蓝领,推陈出新是太遥远的事情。 工作的时候会和小区的物业公司打交道。他们要求我和他们步伐一致,随身携带对讲机。是的。那是个定时炸弹。随时随地,保安们的家乡话,夹着嘈杂的干扰电波,毫无后患之忧地袭来。我受制于它,听命于它。 我依然不自由。 于是抽烟成为一件日常的事情。持续端庄,仿佛仪式。 通常抽的是万宝路和555的烟。而这里的保安们都只抽本地烟。他们笑我伪文艺,模仿那些港台明星。我笑。仅仅是名字和包装吸引我,从橱窗里看过去,它们漂亮,显得与众不同。这不过是一次选择和尝试。我的烟抽的少,我不觉得身体需要它。但是它们让我愉快,这小尺度的自由,也应该是种生活态度。 这里有一辆配给我的二手电动车。我骑着它熟悉小区周围的环境。热衷的事情是骑车到附近的山上看日落。只是在这个时刻,我再也不必匆忙地赶回家去。这里的山上生长着一种童年的植物,果实小巧剔透,用线穿过去连串,就变成一条项链。 已经没有谁会认可这些廉价的乐趣了,这个年代时兴着不知所终的物质文明。 因此,我常常会思衬着如何发落自己。就像在这兵荒马乱的年代里,清扫掉一撮顽固滞留的余烬。

最后编辑于
©著作权归作者所有,转载或内容合作请联系作者
  • 序言:七十年代末,一起剥皮案震惊了整个滨河市,随后出现的几起案子,更是在滨河造成了极大的恐慌,老刑警刘岩,带你破解...
    沈念sama阅读 215,794评论 6 498
  • 序言:滨河连续发生了三起死亡事件,死亡现场离奇诡异,居然都是意外死亡,警方通过查阅死者的电脑和手机,发现死者居然都...
    沈念sama阅读 92,050评论 3 391
  • 文/潘晓璐 我一进店门,熙熙楼的掌柜王于贵愁眉苦脸地迎上来,“玉大人,你说我怎么就摊上这事。” “怎么了?”我有些...
    开封第一讲书人阅读 161,587评论 0 351
  • 文/不坏的土叔 我叫张陵,是天一观的道长。 经常有香客问我,道长,这世上最难降的妖魔是什么? 我笑而不...
    开封第一讲书人阅读 57,861评论 1 290
  • 正文 为了忘掉前任,我火速办了婚礼,结果婚礼上,老公的妹妹穿的比我还像新娘。我一直安慰自己,他们只是感情好,可当我...
    茶点故事阅读 66,901评论 6 388
  • 文/花漫 我一把揭开白布。 她就那样静静地躺着,像睡着了一般。 火红的嫁衣衬着肌肤如雪。 梳的纹丝不乱的头发上,一...
    开封第一讲书人阅读 50,898评论 1 295
  • 那天,我揣着相机与录音,去河边找鬼。 笑死,一个胖子当着我的面吹牛,可吹牛的内容都是我干的。 我是一名探鬼主播,决...
    沈念sama阅读 39,832评论 3 416
  • 文/苍兰香墨 我猛地睁开眼,长吁一口气:“原来是场噩梦啊……” “哼!你这毒妇竟也来了?” 一声冷哼从身侧响起,我...
    开封第一讲书人阅读 38,617评论 0 271
  • 序言:老挝万荣一对情侣失踪,失踪者是张志新(化名)和其女友刘颖,没想到半个月后,有当地人在树林里发现了一具尸体,经...
    沈念sama阅读 45,077评论 1 308
  • 正文 独居荒郊野岭守林人离奇死亡,尸身上长有42处带血的脓包…… 初始之章·张勋 以下内容为张勋视角 年9月15日...
    茶点故事阅读 37,349评论 2 331
  • 正文 我和宋清朗相恋三年,在试婚纱的时候发现自己被绿了。 大学时的朋友给我发了我未婚夫和他白月光在一起吃饭的照片。...
    茶点故事阅读 39,483评论 1 345
  • 序言:一个原本活蹦乱跳的男人离奇死亡,死状恐怖,灵堂内的尸体忽然破棺而出,到底是诈尸还是另有隐情,我是刑警宁泽,带...
    沈念sama阅读 35,199评论 5 341
  • 正文 年R本政府宣布,位于F岛的核电站,受9级特大地震影响,放射性物质发生泄漏。R本人自食恶果不足惜,却给世界环境...
    茶点故事阅读 40,824评论 3 325
  • 文/蒙蒙 一、第九天 我趴在偏房一处隐蔽的房顶上张望。 院中可真热闹,春花似锦、人声如沸。这庄子的主人今日做“春日...
    开封第一讲书人阅读 31,442评论 0 21
  • 文/苍兰香墨 我抬头看了看天上的太阳。三九已至,却和暖如春,着一层夹袄步出监牢的瞬间,已是汗流浃背。 一阵脚步声响...
    开封第一讲书人阅读 32,632评论 1 268
  • 我被黑心中介骗来泰国打工, 没想到刚下飞机就差点儿被人妖公主榨干…… 1. 我叫王不留,地道东北人。 一个月前我还...
    沈念sama阅读 47,474评论 2 368
  • 正文 我出身青楼,却偏偏与公主长得像,于是被迫代替她去往敌国和亲。 传闻我的和亲对象是个残疾皇子,可洞房花烛夜当晚...
    茶点故事阅读 44,393评论 2 352

推荐阅读更多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