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这条路！走这条路！走这条路！”

    “你为什么每次都要走这条路。”

      晚自习下课已是晚上十点。熙熙攘攘的人群从教学楼的两个门外逐渐散开。路灯的光从肩上落到地上，又从地上爬到头顶。她拉着好朋友，将脚步放得极慢。“我想吃那个苕皮，走走走。”苕皮是她的最爱，酥脆的苕皮里包裹着酸甜的萝卜粒，外表一层鲜红的辣椒，咬一口，头皮都觉得爽快。满嘴都是油的她看了一眼手表，又抓着一旁不耐烦的好朋友冲进了奶茶店。“妹妹，现在人比较多，你可能要多等一下哦。”“没关系没关系，我一点儿都不着急。”盯着手表的她抬头回答道。十分钟过去了，终于拿到了奶茶，两个人满足地吮吸了几口之后，跑到了马路另一侧。

      “每天都耽误这么久，每天都跑马路这边来又回那边去，你真是吃多了没事干。”好朋友几乎每天都要抱怨一次，她低头看了眼手表，笑着回答：“我喜欢和你一起走路嘛，今天风挺舒服的。”“诶，对了，今天那道题......”后面的话她一句没听进去，只死死盯着手表上的秒针。“3，2，1！来了！”熟悉的自行车轱辘声响起。就是这个味道，携带着整个春天的气息，像雨后春泥那般清新。她抬头，旁边自行车上的少年满脸笑意，侧着头和朋友谈着今天的趣事。短短几秒，对于她来说已经足够。少年的身影逐渐变得模糊，她在后面笑出声来。“我刚刚说的那个有那么好笑吗？你笑这么大声。”“好笑，好笑，好笑。”“走啦，过马路了。”“好！”

      几秒的遇见，足够让她回味一晚上，今晚的风注定是甜的。第一次见他，是在和风中学的走廊上。刚刚上完体育课的他，发丝还淌着汗水。她向来喜欢“目中无人”，从不在意身边路过的人。不过，这一次......他从她身旁走过，清爽的香味偷袭了她。“好香啊！”这话居然就这样从她嘴里蹦了出来。他回过头，冲她笑笑。转移目光，加速逃跑。

      后来总是在走廊上遇到。“好香。”他调皮地轻言，在每次擦肩而过的时候。害羞红了脸，却期待着碰面，她每节课都要跑去上厕所。“你最近拉肚子了吗？”同桌小声询问。“啊？没有，没有，没有，水喝太多了。”

      初三很快就来了，如山堆积的作业让她没了时间再去制造假偶遇。那一年，她碰见他的次数越来越少，每见面一次，好像就生分一次。直到毕业典礼那天，她想送他礼物，却一直找不到他的身影。

      高中的生活是枯燥，是乏味。每天除了学习，就是思考上哪一座大学。如死水般沉寂，没有东西能泛起一点涟漪。直到那个夜晚，她碰巧走了一条平时不会走的路。熟悉的味道袭来，像漆黑无比的地下洞穴里照进了一束天上的阳光，像无人问津的南方森林来了一群北岛的小鸟。她不敢回头，自行车上的少年从他身边略过，“真的是他！” 低头看了一眼手表，“22:30”。

      第二天，她又走了那条路，一直等到晚上十点半。果然，他准时出现。每天，卡准时间，从不回头看，只瞥一眼他的侧脸，闻一闻他身上的味道。三年，她从不厌倦，期待着每晚的遇见。

      上了大学后，她的生活又回归平静。没了期待，没了盼头。直到一次同学聚会，他神奇般地出现。这一次重逢，她平静了许多。“有些人只远远看着就好。”后来她对朋友说。

    聚会结束后，他居然提出送她回家。

    “我以为你早不记得我了。”

    “我还以为你不记得我了呢！好香！”

    她被逗笑了，开心得像个孩子。

    “初三那年就没怎么在走廊看到你了，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呢。我还向你们同班同学打听呢，他们说没什么异常我也就不问了。”

    “啊？为什么我都不知道啊。”

    “可能学习太忙了？哈哈哈。”他用笑带过了这个话题。

      “其实，上高中后，我每天都能看到你。每次放学，我都会从你们学校门口那条路回家，想着偶遇你。而且，我还打听了你们放学时间，比我们早，我们得到晚上十点二十分。所以，我每次都加快了速度，但是到你们学校门口已经是十点半了。”

      他还告诉她，好多天都没能见到她，准备放弃的时候，却突然看到她的背影。“只不过，你看都没看我一眼，我以为你已经不记得我了。”

      她一句话都没说，但他说的每一个字都深深地印在了心上。贪婪地呼吸夹带熟悉味道的空气，不再偷瞄，正大光明地盯着滔滔不绝的他。一起回家，是她梦了多久的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