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土立传

我曾经作为一粒尘土

被辛勤的蚂蚁搬运到

故乡干旱少雨的原野

沾染上了麦苗的营养

也曾被和成泥，裹上墙

烟熏火燎后的那么多年

随那老屋一起卧倒化尘

许多年以后，大风将我飘进城市

修炼成齑粉从窗缝挤进客厅

光怪陆离的台面让我炫晕

干净的抹布让我汗颜

嗡嗡嗡作响的吸尘器将我擒拿

我被巨大的水流裹挟

坠入城市低下的地狱

这是对尘土的埋葬

当我再次成为一粒浮尘时

飘浮我的不再是忽来忽去的风

而是让我溶进她血液的水

我们一起漫无边际的随波逐流

我们相互洗涤又相互沉沦

有时候我被遗弃在浅滩

依旧有汹涌的热爱重新带我上路

有时候我迷恋那一洼水的堤坝

一场大雨之后我们一起崩塌入水

奔流，奔流，车水马龙

入水之后的归宿无疑是海

如生的归宿的永恒的死亡

入海后的尘土愈加的卑微

鱼虾吞了又吐出了我

水里的天空依旧是水

水里的土地都是墓地

我放弃了呼吸与挣扎

我渴望进入大海的黑暗

据说那里才是心脏

浮梦沉生是尘土的一生

我不幸被涌上了一处沙滩

侥幸被搁浅在了孩子们挖出的池塘

水被风干，而我再次被风吹上云霄

风路从来都是一条逆流而上的河

我竟然成为了我曾经羡慕的一朵云

我被托举着云游在云游中被托举

万里无云的曰子那是我们在山中迷了路

我们飞过无数的山

每一座山都是我的阵亡同伴的墓碑

而我也毫无意外作为一朵云必然消亡

幸运的是我作为一片雪花的一份子

飞回了我作为一粒土存在的河西走廊

我知道，作为一粒土

必须要被一堆土埋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