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萧萧兮漪水寒
岢岚城东靠凤凰山,山顶上古老的长城蜿蜒曲折,像一条巨龙,把岢岚东西两川连接起来。柳林湾村就在这两川交界处,这里的老百姓千百年来就在这长城脚下,饮着岚漪河的水,砍着长城附近的柴,听熟了杨家将保家卫国的故事,看惯了长城上时而捡到的箭簇刀锋,过着男耕女织的日子。
可是,日本侵略者的入侵使柳林湾的老百姓再也不能过安稳的日子了。
1938年3月3日(农历2月初2),日军占领了岢岚城,当天傍晚,一队日军来到柳林湾村,群众大部分离村,粮食、财物也已坚壁清野,日寇见之,气急败坏,放火点燃了房屋。顿时,全村180余间房子成为一片火海,没有逃离的群众被抓了起来。兴县魏家滩来柳林湾探亲的阎海楼被捆住和没有逃脱的4名妇女一起被关到一间破房中,后半夜有3名妇女逃走。
第二日天明,日军发现跑了3名,便把康X X、阎海楼毒打一顿,并将康X X捆在木桩上,周围堆满玉米秆,活活烧死。阎海楼被五花大绑捆起来,嘴里塞着木棒,架大火烧死。一位双目失明的老婆婆藏到麦秸堆中,被发觉后,点着麦秸堆烧烤,老婆婆惨叫着,挣扎着倒下,而日军却发出阵阵狂笑。还有2名逃跑的妇女,也被开枪打死。逃到山顶上的王富元正好与敌人相遇,也被开枪打死。
隐蔽在村南沟里的30余名群众,看到自己可爱的家园变成了废墟,个个眼中冒着复仇的火焰。可他们万万没有想到,厄运正慢慢向他们步步逼近。30多名群众一个也没有逃脱,全被抓住关在三眼窑洞里。每个窑洞外把守着两名日军。日寇面对手无寸铁的群众,开始发泄侵略者惨无人道的兽行。日军小队长一声嚎叫,日军向第一眼窑洞口喊:“快出来一个”,当出来一人后,敌人二话不说,刺刀刺死,就这样出来一个刺死一个。顿时鲜血四溅,血流成河,血泊中尸体倒下一大片。杀到第二眼窑洞时,发现出来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便兽性大发,准备奸污。这时,一位年轻妇女,突然站到日军面前,她看到倒在血泊中的乡亲父老,看到面目狰狞的强盗,看看窑洞中的14名父老,她不顾自己安危,挺身而出,舍身将敌人骗走,14名父老才乘机逃脱虎口。这位妇女就是31岁的存贵媳妇,后来人们找到了她的尸体,浑身被刺刀扎成了筛子,嘴里含着鬼子的一只耳朵。
第三眼窑洞关着八个人,有娄德明和他的老婆以及70岁的老娘6岁的儿子,还有娄可旺一家四口。日寇先让娄德明和娄有旺俩个老婆出去,上来八个日本鬼子把她们拉到另一个窑洞,娄德明儿子追他妈,刚一出门就被鬼子用刺刀刺死了。娄德明的母亲看见自己的小孙子死了,伤心得放声大哭,鬼子嫌吵,一顿枪托活活地打死了。娄德明抱着母亲的尸体气得眼冒火,牙发抖。
这时候已经中午,进来一个汉奸指着娄德明和娄有旺母亲说皇军让你们去准备十几个人的饭菜,两个日本鬼子押着他们来到娄德明家,监视着他们做饭。
满腔怒火的娄德明强忍悲痛默默地为鬼子烧火做饭,他要报这血海深仇,他思谋着怎么来惩治这些恶魔。终于,他想到了以前治老鼠剩下的砒霜,趁鬼子不备,他把砒霜捣碎,放到饭菜里,放到酒瓶里,连咸菜里,水缸里都放了,只要鬼子来吃饭,让你一个个都死完,看你鬼子敢不敢再来柳林湾。
准备好这些后,娄德明并没有打算逃跑,他怕鬼子起疑心,不吃饭菜,他要亲眼目睹鬼子上西天。
狡猾的鬼子让娄德明先吃,看到娄德明毫不犹豫地吃下饭菜,魔鬼们放心地吃开了,十六七个鬼子不一会儿全死在了饭桌上,已经中毒的娄德明坚持看着鬼子一个个死去,满意地闭上双眼与鬼子同归于尽。附近一伙鬼子用娄德明家水做饭也死了十几个。
农民娄德明在饭菜中投放毒药与日本军同归于尽的英雄壮举当时被民主政府大力宣传,1938年5 月,诗人公木(张松如)根据这件真实事件,创作了长篇叙事诗“岢岚谣”:
“三月里,三月三,春风不上岢岚山。河滚浪,鸟鸣寒,塞外黄沙遮晴天。东流一道川,西流一道川,两川之间好田园,两川之间有个庄子名叫三丈湾。三丈湾,好田园,谷米香,山芋甜。菜子花开一片黄,莜麦花开十里鲜。田野年年好收成,农夫岁岁愁吃穿。大肚皮,公道团,无底洞,阎锡山。官家催逼急如火,百姓枯槁受熬煎。人逢苦难想靠天,眼泪连连望西天。红军飞渡黄河去,何年何月再回还?……一袋烟,一袋烟,又是一袋烟。一点流星忽一闪,一个急智闯进脑门关。年时治田鼠,这药很灵验。打开箱子盖,摸出一包砒霜面。碾得细又烂,撒进清水瓮,撒进烧酒瓶,撒进莜面缸,撒进酸醋坛。嘿———,叫你鬼子要来三丈湾!嘿——— ,叫你鬼子要来三丈湾!”
1938年8月,公木西渡黄河到了延安,他把“岢岚谣”贴到了“抗大”的黑板上。郑律成看到这首诗后,深受感动,于是就全抄录下来,并开始为“岢岚谣”谱曲。1940年4月完成创作,当时就在根据地传唱开了。
2011年的4月,人民音乐家郑律成的女儿郑小提在太原将“岢岚谣”的手稿赠给了山西省合唱协会,经媒体报道后,这首歌才得以重新面世。
说到三丈湾,岢岚人谁也不知道它在哪里,可说到娄德明与鬼子同归于尽的事,96岁的李明德老人说那是真有的事,就发生在长城脚下的柳林湾,他当年就在民主政府工作,到柳林湾调查过这件事。三丈湾是诗人改的.可娄德明的感天动地的壮举岢岚人将世代牢记。
赵德荣2018.5.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