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走在大街上,觉得自己像是有了隐身的能力,熙熙攘攘的人群看不见我,我亦不见这千万颜色的世界。
看过《无名之辈》好久了,一直想写点儿什么,但总是腾不出时间好好整理思绪,后半年也因为工作和生活上有些事需要协调,基本上每个月都要赶一次车甚至两次,来来回回十分疲惫,但是在列车穿梭之间,也多了很多时间,得以看到身边的平淡和不平凡。
昨天从早上六点起床,马不停蹄的奔波,公交转高铁,高铁转地铁,即使好脾气如我,也逐渐非常的不耐烦,听见身旁小孩子的哭声便抑制不住心里的烦躁,正在我极力克制自己的火气时,地铁上来了一个姑娘,高高瘦瘦的,长得很清秀,打扮的虽然素雅但不失得体,她站在我对面,大概看到了我紧皱眉头的模样,顺着方向看去,她也注意到了哭泣的孩子。
正是下班高峰期,地铁拥挤的让我在大冷天都要冒汗了,但是这个姑娘还是一寸寸挪到孩子的旁边,伸出手逗他:“小宝贝,哭什么呀,阿姨给你看个好东西吧。”当时右手扶着栏杆,她只好摘下左手的手套,用仅有的两根手指熟练的从包里掏出小挂件逗着孩子,孩子拉着她的手指瞪大了挂满泪珠的眼睛,我想我当时的表情一定也颇显惊讶,虽然我知道这样很不礼貌。
大概认真生活的人生来就有清热去燥的功效,所以小孩子停止了哭泣,连我也觉得疲惫减轻了不少。
地铁上的人都走的差不多了,我还有三四站,终于可以有空位坐下来歇歇,我闭上眼睛,从这个姑娘想到了这部在短时间内评分一路飙升的电影——《无名之辈》
我看了两次电影,其中最有泪点的地方,是最后残疾女马嘉琪对眼镜说的一句:我原谅他了,我不怪他了。
因为她的哥哥马先勇,她失去了行走的能力,在人生最美丽的年华,只能坐在轮椅上苟且偷生,保姆被她骂走了一个又一个,就连两个“杀人如麻”的悍匪,也在她的毒舌下只能忍气吞声,但这样一个泼辣的女子,却一心求死,冰冷的土枪她不屑一顾,却在小便失禁的一瞬间败下阵来,在陌生人面前失去尊严,才是她对生活失去一切希望的导火线,在她苦苦的哀求下,眼镜决定帮她自杀,临死前他问帮马嘉琪最后还有什么愿望,她想像正常人一样拍照,为了圆她的梦,眼镜和大头努力又笨拙的帮助她,破旧不堪的楼顶,显得她的白裙子格外纯洁无暇。
她这样勇敢,勇敢到可以面对死亡,却无法拥有生的希望。我们都是现实里的马嘉琪,虽然没有残疾,却像她一样,用坚硬的外壳掩饰着不堪一击的内里,遇强则强遇刚则刚,但被人发现不为人知的一面,也会痛哭,会不知所措。
为什么会有桥呢?因为路走到头了,可是桥也是路,是架在河上面的路。生活曲折来回,总是会有路走下去的。
马嘉琪的哥哥,是电影里让人又爱又恨的马先勇,他一出场就是个泼皮无赖的保安形象,明明是他先动手打人,反而在警察来了以后倒在地上碰瓷“讹钱”,因为没钱,他赊账买了一袋橘子去女儿的学校,无理的请求老师把住宿费也赊账,最后橘子撒了一地,女儿马依依嫌丢人的一脚踩烂,他愤怒的当着全校同学的面打了依依,可是这样一个不讲道理的没有常识的父亲,泼皮无赖没有什么本事的男人,却有着不为人知的心酸,和执着半生的梦想——他想做协警。
因为他的一次酒驾,他与喜爱的职业再也无缘,妻子命丧车祸,妹妹高位瘫痪,女儿也对他心怀怨恨,生活仿佛看不到希望,所以他一直拼命破案,拼命想要重新做回协警。即使在最后,他一把年纪还到处追踪犯罪分子,挨了枪子也不忘让队长答应他做回协警,对于他来说,那已经不仅是一份职业,而是他生活回到正轨的象征。他觉得没有脸面对妹妹,所以听到马嘉琪的关心,他心慌追问发生了什么,当听到妹妹一如既往地痛骂和责怪,甚至诅咒,他才心里好受一些,他觉得这样才能赎他的罪,他希望有一天他做回协警,那些犯的错误还有机会能弥补。
兄妹二人的对话,是对骂却表达的全是彼此之间的牵挂,马嘉琪最后选择原谅了他的哥哥,马依依也原谅了爸爸,她把写着名字的习题本拿给爸爸看,她告诉爸爸,我没有改姓,世事无常,生命变成了黑白色,亲人之间的爱却还是温热的。
即使是那一对低配劫匪,声称自己杀人如麻,却在整部电影中让人恨不起来,一个因为不想做小人物而去打劫,一个因为想攒钱娶霞妹就跟着兄弟去打劫,他们很不起眼,但是他们也像马嘉琪一样,希望有尊严的活着,犯了罪可以被抓,可是被恶搞被嘲笑,一个大男人却蜷缩在地上哭起来,生活让我们背负着太多,委屈和失望,是要理智,还是要极端。
我想起每一次坐车,总是有太多让人唏嘘的事。
我见过为了节省开销买三十几个小时硬座的人,舍不得吃火车上的盒饭就在别人吃饭的时候把头转到一边去假装在看风景,等到别人都吃完了,才拿出包里压的干瘪的面包,一口一口费力的嚼,寂寂长夜,他是谁的丈夫,谁的父亲,又是谁的儿子。我也见过从北上广搭车回乡下老家过年的一家四口,四个人两个硬座,女人和孩子坐着,男人一直站着,有人离开就稍微坐一会儿,他脸上的疲惫让人不忍心去看,只有孩子大声叫他的时候,男人才会一脸柔软的说,“到了,快到了。”
等到了家,就是热腾腾的饭菜,踏踏实实的好觉了,没有生活的奔波,没有酷暑寒冬的折磨。
什么时候你想一睹生活的面目,你就去坐一趟长途的列车,看看这百态人生,看看人们最疲倦的模样。男人,女人,老人,年轻人,我们都是极其平凡的人,世界记不住我们的名字,火车也载不下我们的身影,只有我们自己知道,无数个气喘吁吁或者四肢快要散架的夜里,那些游走在绝望和希望一线之间的,平凡而又勇敢的自己。
人来人往,你我都是无名之辈,世事无常压的你我粉身碎骨,却没有人肯做这世界的鸡肋,疯狂也好,愤怒也罢,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人生一世,总该深情的活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