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是个发芽的季节,小豆子在湿润而又柔软的土壤里,一下子探出头来,细雨洒落大地时,小芽儿也是极高兴的,因为大家都说浴后重生,但也有那些死在半路的,石头下那些可怜的小种子,绕不过石头的漫长岁月,春天就已经过去。还好土地长埋,看似总有了个葬身之地。
可它的肉体,被虫子噬咬,被细菌分化,最终那块土地就是它。清风吹过,有它的气息。
“我死的时候,一定要叫我的子孙把我火化了,然后到一个最高的山顶,让我随风而去,这样子我就能跟着风一直走,永不停歇。”雾夕这样子说的时候,栀子拍了一下她的头,然后说“啊呸,你才多大就想这种事情。”雾夕不再说话,坐下静静地看着远方。
她们就这样静静地坐着的时候,斐生刚好踩着自行车从她们面前经过,也许是阳光正好,也许是恰好是在阳光下他穿着白衬衣,雾夕的眼睛就再也没有离开过。
雾夕打听到他就在隔壁班,他们相隔一个楼梯,从此她就成为了老师办公室的常客,下课的时候就去问问题,挑到上课时间才一个人回来,经过他的教室。上课时,学生安静地坐在教室内,走廊外有人经过时,总会转头然后视线跟着那个人走。
往往复复,雾夕想他应该也知道有我这么个人了吧。
斐生打篮球赛的时候,雾夕拉着栀子去观赛,人群中雾夕喊得比谁都大声。栀子盯着斐生看了一会儿说“马马虎虎。”但雾夕却不管她,加油打气的声音更大了。雾夕在校园散步的时候,斐生从前面走过来,雾夕赶紧躲到栀子的右边,她连直面他的勇气都没有,只在他远走后一步一回头地看着他越来越小的背影。人群中不断寻找他的人,然后一直贪婪的看着。
栀子笑她,你是不是害怕他走进你的时候,你会情不自禁地亲上他,所以每次远远看到他从正面过来,你就跑得远远的。雾夕叹了口气,我只是觉得我太不完美,太多缺点,我长得不漂亮,更不能让他近看到我了。
其实也许人家从你身边经过,压根就没注意到你呢。栀子挽了挽她那风中凌乱的头发。
我知道,其实我就是在自我陶醉而已。
雾夕向他身边的人打听他的消息,他的兴趣,他的爱好。当他身边的朋友问起时,雾夕就说是帮自己的朋友打听的。
依旧是一个慵懒的午后,阳光从窗户照进来,栀子正在沉迷小说中无法自拔。这时候有个同学叫了她,“栀子有人找你。”栀子抬起头,看到了阳光下白衬衫的斐生,她走出门口的时候,斐生走进了她。
他说“你好。”栀子感到迷离又紧张,他的声音怎么那么好听。
雾夕问栀子你喜欢斐生吗?栀子大跳了起来,怎么可能?雾夕笑了说,那就好,我还以为你也喜欢他呢。栀子松了一口气,想起了斐生跟她说的话,独自黯然伤神。
可是栀子和斐生却交往越来越密切,有几次都被雾夕看到,雾夕心里很难过也很生气,躲着栀子,有时候还找她的碴。她们的关系越来越紧张,有一天,栀子正在桌子上很认真地做作业。雾夕走进来,把栀子送的礼物一下子砸在她的桌上,栀子吓了一跳,惊恐地抬起头。雾夕眼红红地瞪着她,然后开口:“栀子,我们完了。”然后夺门而去,栀子看着桌上笔记本上她娟秀的字体,缓缓低下了头。
两个班一起去春游,雾夕走丢了。大家一起去找她,栀子不放心也跟着他们班的人一起去找了。在一个高山的树底下,栀子看到了坐在地上的雾夕,栀子走过去叫她,雾夕转身就走。栀子在后面紧追叫她的名字,雾夕脚底一滑,从高处滚了下去。栀子抓住雾夕的手,也一起向下滚,栀子抱住了雾的头,她们觉得地滚山摇。
栀子说,我对不起你,雾夕。
雾夕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躺在医院,天茫茫的,头沉沉的。栀子呢?
斐生来找雾夕的时候,雾夕已经出院了。斐生说,我找栀子都是为了打听你的事情,我喜欢你很久了。雾夕看着他的白衣衬衫,在阳光下的细碎头发,想起了已经被转移到美国医院的栀子,想起了栀子那天说的对不起,又看了一眼他手里的栀子花,低头叹了口气,然后转身走掉。
我跟栀子说过我最喜欢栀子花,其实我最喜欢的是栀子。那个栀子最喜欢的男生,再见。
有些爱,向前是泪,转身是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