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来了一辆警车,全村的人都炸锅了,各家大门口都站满了人,村口更是站了乌泱泱的一堆人。大家都交头接耳的彼此打听,到底谁家出啥事了?东村最年长的满囤老人自记事起,还没有见过警车进村呢。
刚好在午饭时间,所有的人都出来看热闹。警车停在一群人面前,车窗玻璃摇下来,一个身着警服的年轻人问:“刘战军家在哪住?”一群人异口同声的发出一声惊呼,所有的手指都指向李秀红家的方向,警车顺着人们所指的方向开走了。
越来越多的人汇成一个大的人流,不由自主的跟着警车往李秀红家走。
刘战军今天心情不错,吃着李秀红摊的煎饼,大口喝着煮的绵烂的红豆粥,脑门上沁出细细的汗来。李秀红小心的说:“亚飞打电话了,活儿做的挺好,老板挺喜欢他的,现在已经在学着炒菜了。他说等他学好了,就自己开饭店。”
刘战军冷笑一声:“就他,毛头小伙子,还开饭店,好大的口气。我看是想要钱吧。”
李秀红小声说:“他要真的开,我把家里的钱全给他,只要他有出息,我就有盼头了。”
刘战军顺手就把煎饼往李秀红的脸上扔去“放屁,这家里你说了算还是我说了算?家里的钱还不够老子花的,给他,你试试,我放了你的血。”
李秀红把脸上的煎饼捡起来再丢向刘战军,煎饼从刘战军身上滚落下来掉到他的稀饭碗里,刘战军不可置信的看着李秀红,把碗往旁边一丢,对着李秀红就是一脚。然后对着李秀红拳打脚踢,正打的过瘾,只听大门一响,进来一群人。来人对刘战军一声大喝:“停手,刘战军,双手抱头,靠墙蹲下。”刘战军抬眼一看,两三个警察径直向他走来。
刘战军一惊,自知理亏,只好停手。一个年轻警察上前拉起披头散发眼泪横流的李秀红说:“大嫂,你没事吧?”李秀红一看警察进门,惊得目瞪口呆,连连摇着头,也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这时候村上的人群也进了门,一个个站在院子里指指点点。李秀红自觉脸上无光,进了里屋躲了。东子从人群中走出来问警察:“到底出了啥事?”警察面无表情,并不回答。一个年级大点的警察问刘战军:“你叫什么名字?”
“刘战军。”
“多大了?”
“29”
“哪里人?”
“就这村上的。”
“知道为啥找你不?”
“不知道。”
“跟我回去派出所接受审问。”
刘战军不再搭话,脸变的煞白。他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瑟瑟发抖。年老的警察对年轻警察一挥手说:“带走。”两个年轻警察一左一右的驾着刘战军上了警车。
年老警察对着一院子的村民说:“社员们,不要害怕。我们接到报警,刘战军横行乡里,欺男霸女,现在涉嫌刑事犯罪,我们带回所里调查。如果广大社员有其他线索,还请来派出所举报,我们有法可依,有法必依,违法必究,希望广大社员要敢于跟恶势力斗争。”
说完警察分开人群,上了车,车子一溜烟的开走了。村民们的嘈杂声忽然声音大了,人群中有人叫了一声“好。”第二个声音也叫了好,后来越来越多的人都叫好,哗哗哗的拍手声在院子里响亮的响起。躲在里屋的李秀红趴在炕上,把头埋在被子里嚎啕大哭,那一声声的叫好掌声如打在她脸上的耳光,每一记都让她眼冒金星。
花花站在人堆里看着刘战军被押解上车,心头一紧,跑到墙角哇哇的吐起来。周围的人鼓掌的声音让她觉得分外刺耳,她抚着小腹,轻轻的捶了一拳嘴里恨恨念道:“瞎种,瞎种。”
刘爱民看着绝尘而去的警车,眼泪从眼窝里滚落出来。他来不及擦眼泪,一边往家跑一边哽咽。
马桂香躺在炕上看着墙角的蜘蛛网结网,一个蜘蛛在网上七手八脚的忙碌,网的上边吊着一个长长的棉絮般的灰,那是因为长年累月烧炕时烟熏火燎的产物。那一条灰在从窗子缝隙里透出的风里摇摇欲坠,马桂香在想大概用多久,它可以掉下了呢?它掉下来的时候会不会砸到这个蜘蛛网,这个网砸坏了蜘蛛会换个地方重新结网呢还是继续修补呢?
正在这个时候,刘爱民一阵风的跑了进来,带进来一股子强风,那条灰猝不及防的掉落下来,偏离了既定的坠落方向,掉在炕上马桂香的被子上。
刘爱民一把抱紧马桂香摇晃着:“桂香桂香,有了消息了。刚才派出所来人了,把刘战军抓走了。”
马桂香腾的坐起来看着刘爱民,不相信自己耳朵似的问:“啥?你再说一遍。”刘爱民把马桂香紧紧抱住,眼泪流到她的脖项里又说了一遍。马桂香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嘶吼“老天爷啊,你终于开眼了,天杀的牲口,不是人哪,不是人哪。”
刘爱民哽咽着说:“桂香,我不是人,是我不是人,让你遭罪了,你打死我吧,我不是男人,不是人啊。”
马桂香给了刘爱民一个响亮的耳光“刘爱民,你确实不是人。你害了我,差一点还害了敏敏,敏敏才九岁,她要有个三长两短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刘爱民放开桂香“啪啪”给了自己两个耳光说:“打的好打的好,桂香,我盼望你打我很久了,我从来不敢想他能把我敏敏祸害,这是牲口啊,桂香,幸好发现的早,娃没受害啊。”
马桂香红着眼睛对刘爱民说:“刘爱民,是我命贱跟你做了夫妻,但是你要记住,我做任何事不是为了你,是为了敏敏。如今,敏敏算是保住了清白之身。只是我被人糟蹋,实在不想活在世上被人戳脊梁骨,我只求你把敏敏好好拉扯大,就算对得起我跟你的情分了。”说完马桂香挣脱刘爱民的手,光脚跳下炕,就往院子里跑,刘爱民手下一滑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人早蹿出去了。
马桂香在院子的窗台上摸到了一把镰刃,那是用来修剪果树的工具,锋利无比。她把刀往脖子上一架就要割喉,刘爱民“噗通”一声跪下了。“桂香,桂香,你看到敏敏的份上,不敢这样,该死的是刘占军,不是你。他糟蹋了你,我对不起你,有罪的不是你,你原谅我,让我用一辈子还你好不好?”
马桂香冷笑一声说:“刘爱民,晚了。我没有办法再跟你过了,敏敏长大了也会知道我的心的。”说完手下一使劲,刀刃就插到咽喉了,身子一倒地,血咕咚咕咚的涌出来,一下子把院子染红了。刘爱民绝望的扑倒在马桂香的身上按住她噗噗往出冒的伤口歇斯底里的喊:“来人啊,来人啊,快救人啊……”
邻居们听到喊声飞奔过来全被眼前的场景吓呆了。早有人去街上揪了正在村口谝闲传的刘向学,刘向学一看这场景魂被吓走了一半,一屁股跌倒血泊里,失声哭道:“我不行,我不行,我没有办法,快送县医院。”
人还没送到医院身子就变凉了,刘爱民满身血污的抱着马桂香的身子,哭得几次昏厥过去。
刘战军对自己所犯下的罪行供认不讳,取证也非常容易,老村上搜到了大量占着血污的卫生纸,还有树枝石块等东西。这些证据足以证明马桂香生前曾遭受过什么非人的折磨。警方经群众举报线索,查到大批刘战军以及其喽啰藏匿的赃物,有上千斤的钢筋、线缆,有手机十来部,还有五辆摩托车等等。马桂香自戕,虽然不是刘战军所杀,却因刘战军迫害而死加上强奸罪,侮辱罪、猥亵儿童、偷窃等数罪并罚,处有期徒刑十二年。
村上人都说看着刘爱民平时胆小怕事,没想到还能报案起诉刘战军。有知情人说不是刘爱民,是马桂香的哥哥,他知道妹妹受了那么多摧残,外甥女也差点惨遭毒手,所以非报案不可,这才有了刘战军被捕的事情。
大家都说,没想到马桂香是这么烈性的女子,宁死不苟活在人世。刘庆安闻言叹道:“早料结局如是,死后方能正其名。马桂香了不起啊。”
过了几天,人们发现李秀红家的大门上锁了。有人说李秀红去找儿子亚飞了,把地也托付给刘平娃去种了,可能再也不回来了。也有人说李秀红是去刘战军坐牢的城市打工去了,她还是要等刘战军出来呢,她的性格是被打怕了。刘战军放话出来,如果李秀红不等他,他出来就杀了李秀红。说什么的都有,到底李秀红去了哪里,没有人知道,也没人能说的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