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远走,须臾,谷雨就来了。
日光清透,穿过晨雾,穿过树枝间渐密的枝叶,点点光圈晕在绿草闲花上,像放肆的青春。
春风是从什么时候足的呢?越来越宽厚了。初春时的清瘦凌厉,悄然不见,如今丰润绵暖,晨夕皆宜。
最快的东西一定是光阴吧,不然,这个春天,我还没有好好看看樱花,嗅嗅桐花,怎么就告别了枝头,堕入了泥里?
我闭了眼睛,伸开双臂,让谷雨的光,淬炼我这个女子。
昨天老师发图,二高围墙,已经蔷薇蔓架,粉粉黄黄,红红白白。念去年此时,初夏光临,我和友身着长裙,痴立花墙下,看“流动的瀑”,缱绻不已。
柳絮止了,杜鹃初啼。桃花落了,樱桃乍红。这暮春时节,光阴流转,新旧更替中,依然远山如黛,近湖泛翠。
所以,不必伤感。采一朵木槿花插在耳鬓,读几行诗,诗中说:你高贵的心,可比大地,可比星辰。
瞬间喜悦,覆盖了尘世所有的庸俗。瞬间静笃,抚慰了往昔所有的劳碌。在这直白甚至笨拙的举止里,我好了,活了,亮了。
而这婉转的心思,和雪小禅一样,只有云知道,你看天上,它们大朵大朵挨着咬耳朵,嘀咕着我的天真。
近来学《诗经》,尤喜“风”,最爱《蒹葭》的意境,《子衿》的深情。“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一日不见,如三月兮”,这远古的情思,穿越两千多年的岁月,全部跌落在暮春里,像绣花的旗袍,旧日的锦。
那天晨读,学子们哇哇背书,我背李清照的词――《蝶恋花.泪湿罗衣脂粉满》。始觉拗口,“惜别伤离”四个字总是颠倒错乱,后来品其心境,渐熟,脱口而出。才知所有文字,都是作者情感倾覆,不可粗浅应付,最终辜负。
看窗外,槐花已开至荼靡,风里有花香。
我穿宽大的抹茶绿衫,宽松的牛仔裤,平底鞋,奢侈的捧一把谷雨的光,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