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有多远？

　——出门就是。

　——那我要永远不出门呢？

　——是人就必须觅食！

　——不，我可由亲人养！

　——有恩怨亲人也可构成江湖！

　——这么说，江湖岂不是好恐怖？

　——江湖复杂，因为人心不可测！

　——江湖由心？

　——对，人在江湖，一切由心！

  当一抹朝霞从东方绽放开来，迅速将鱼肚白般的天空搅动，变得流光溢彩起来。

  世界终于又鲜活起来了。

  浅浅的一湾碧水旁，一位身穿绿衫、头扎红巾的少女正挽剑而立，新嫩的柳丝下正站着一位面目和蔼的中年文士。“那我不要长大多好，就可以永远保持童稚之心？”就听那少女撒娇似的喊道。这少女只盈盈十七八岁年纪，身形高挑，长着清亮洁白的额头，几缕轻柔的发丝拂在额前，发际间尚有汗迹，显见她晨练刻苦的程度。她欺霜赛雪的脸膛此刻红彤彤的，配着她的绿衫整个人简直就象一枝亭亭玉立、迎风怒放的荷花。

  就见那柳丝下中年人怔怔看了看她，她抱以一笑，反身退到阳光下。微风阵阵，虽然有些料峭春寒，但经丛林罅隙中透过的霞光一照，竟有着和暖的春意。中年人但见那少女身上波光粼粼，感觉她比平时更高挑、更妖娆。

  “可惜你已经长大了，你的心也成熟了。”良久，就听那中年人的笑声从少女身后响起：“女大不中留，注定你也要属于这个江湖！”

  “大哥！”那少女闻言也是一怔，缓缓回头瞥了瞥那中年文士：“难道我一入江湖，就真的会变得市侩起来吗？”

  “那可不一定 ”就听那人斩钉截铁的快速接答。原来中年文士看那少女回眸一瞥之间，竟有哀怨之色，不惊心为之一痛。要知道他们明为兄妹，但他传道授艺实是师徒，况且三年朝夕相处，早把她当亲妹子一般呵护。今日是他们分别的时候，他又怎能够看她含怨离开。

  “哦。 ”那少女转身疑惑地望了过来。

  “你知道慈航静斋吗？” 中年文士沉默了一会，看定那少女。“那可是千百年的武林圣殿。”看那少女摇头他马上自顾自的接着说了下去：“这个江湖平静，全赖它的存在。几百年里它门派就有两个杰出的女侠在江湖闯荡能够全身而退，对江湖一尘不染."

  “她们是谁？”少女睁大了眼睛。

  “师妃萱和秦梦瑶。 ”中年人看见少女情绪有了转变，也来了兴致：“她们都是慈航静斋杰出的女中豪杰，因天下动乱而下山为民请命。前者虽入江湖，不敢越雷池一步，抛情绝爱，功成身退，如仙女下凡，可惜武功最后输于情人徐子陵；后者入江湖而融于江湖，爱上了江湖浪子韩柏，最后竟将师门武功发挥到极至，其武学青出于蓝，终登堂入室，隐然可与其师不敌的情人浪翻云和庞班抗衡。”那中年文士看那少女听的入神，加重了语气。“所以，她们两人，一不与江湖为伍，一入江湖能够出于江湖，二人都没有沉沦江湖，始终保持侠义之心是她们成功的原因！”

  “微斯人，吾谁与归？ ”少女一直沉吟着听，最后竟轻声文绉绉的呢喃着，使得中年人也微笑着步出柳阴。

  天上太阳喷薄而出，照得四周绿草如茵，万木吐翠，远处桃花含苞待放，大地一片生机。

  “小红叶，你在想什么？ ”中年文士这时走近少女，欲轻拍下香肩。少女娇笑声避了开来，狡诘一笑，说道：“浪子大哥，我在想当年你在江湖闯荡，可曾遇见师妃萱和秦梦瑶一般的人物否？”随着眼波一翻，妩媚无比地说：“妹子就要下山了，你可要说实话！”

  那中年人看她虽笑的眼波流转，但眉梢眼白处露出款款深情，知她也是离愁难奈。那忍拂她心意，忙强颜作笑：“大哥闯荡江湖多年，阅人无数，当然遇见过！’

  “她们是谁？”少女紧追不舍：“谁是妃萱、谁是梦瑶？”

  “我的妃萱梦瑶吗？她们可是一个人！”就见那中年人抬眼望远，声音变得轻柔。

“ 啊！她们是一个人！”那叫红叶的少女马上惊叫了起来。“她是谁？”

  中年文士没有立即作答，但把眼睛望定碧水。水塘内满池荷叶，绿伞如盖，叶上露珠在阳光下晶滢剔透，熠熠生辉。

  “还不老实交代！”少女看见他老不说话，催促了。

  “她确有妃萱般飘逸，又有梦瑶般可亲。”中年人眼角微皱，陷入深深的回忆。良久，才缓缓回答：“她就是荷叶儿！”

  “你是说竹香前掌门？！”红叶听了这个名字，也是惊讶。

  “对！就是她。当年弈天府一役，我兄弟云散，流落江湖，是她收留了我，然后我们开始一起闯荡江湖。”那中年文士说起旧事，娓娓而谈起来。“荷叶儿飘逸如仙，她以一女流之辈出掌江湖第一大帮派，在江湖上声名鼎沸，人人敬仰，给过我许多道义和武功文学上的帮助，但她并不追求名声，比如当年协助灯火举办江湖坛报，就没有几个人知道；荷叶儿又亲近可爱，她热心帮务，一心工作，每天工作到深夜，任劳任怨。她为人宽容，从善如流，不以大帮派自居，善解人难，帮派矛盾多得她居中调停。当年我的文章多得她鼓励，而且红袖添香为我修改斧正……”中年文士顿了顿，长叹一声：“我在江湖，就数她对我帮助最多啊！可惜她现在淡出江湖久耶，但她的身影在我心头经常或如梦瑶翩至、又似妃萱杳去，雪爪鸿泥，永不能忘！”

  “大哥！”红叶看见中年人脸上痛苦的神色，唤了起来：“你既然这么喜欢她，怎么不把她娶来做大嫂！”

那中年文士看见她睁着水灵的大眼睛露出天真无邪状，苦笑了起来：“多少年了，我心已如止水，我只是赏花人！”

“知道，又是哪个清水妙玉！”红叶横了横眼睛，“你就不能够学会看淡一点吗？”

中年人看她那那似怨似艾、善懂人意的眼波，心道：“这小妮子真长大了，得赶快送她下山好完成勇敢的心的任务。”连忙回答：“不是啊，我学的是浪翻云的武功，只赏花，不煞风景做折花人！清水妙玉、荷叶儿如我都只是江湖旅途中美丽的鲜花，它们能够为我的江湖生涯增色也是大幸，对此我感激不尽！”

“她们是花？”红叶有点疑惑地问。

“是啊，女人如花花似景。女人是花做的，任何女人的优点都象鲜花般美丽。”中年人回答的很干脆，为了缓和气氛又笑道。“别人是闻香识美人，我是赏花悟人生。”

“那你欣赏过多少花？”少女也笑了起来。

“在江湖上被我萧湘浪子看过的女人那就多了。”中年人不知是自豪还是在卖弄，板着指头说起了花经：“柔情的梦婷若兰如牡丹般雍容，风雪的雁儿像菊花般高洁；圣殿双姝紫眸如水仙般宛若、烟絮如烟花般灿烂，菊梅二美冰玉如梅花般高雅、湘月柳风如兰花般清远，布似昙花、牧歌若月季……”

“好了，好了，”听的红叶有些不耐了，就听她打断话头：“你在竹香这么久，那你说说竹香的女子吧？”

那萧湘浪子知她下山定回归竹香，正好帮她先介绍点情况，马上收起笑容，说了开来：“江湖传言“七女下香山，江湖一日翻”，可见竹香女侠的厉害了。我就给你介绍这几个吧，残荷文武双全，如玫瑰般醒目；紫紫妖娆动人，如石榴般红艳；观荷爱月性淡，如杜鹃般可亲；心儿刚毅，女中豪杰，若山茶般英勇烂漫；浪漫季节姿容秀美，如百合般纯洁；弓上黄莺文笔流畅，女中才子，如桂花般沁人；刺梅若蔷薇般富丽堂皇……”

“ 啊！竹香有这么多可爱的女侠客啊！”听了萧湘浪子的介绍，那红叶姑娘不禁拍起手来，欣喜之态溢于言表。

“天下无贼，江湖有花。”就听萧湘浪子开怀大笑了起来：“天下无贼，则世界太平，这个境界我们只能追求，不敢许期；但江湖有花，才不寂寞，才有景致，是闯荡江湖的妙趣所在，所幸有江湖以来，就有鲜花相伴，而且花越来越多，越来越美。”最后，就见他大手一挥，满怀希望地说道：“红叶，你此番下山，到竹香去，一定要和姐姐们多学习，做一朵令江湖人爱戴的小花！”

红叶放眼望去，只见春天的太阳温暖地照着山冈上，到处莺歌燕舞，一派生机盎然之色，她知道自己下山的时候到了……

                                                                                                  2003年写于竹香斋。

借废柴帮活动写了一个短篇武侠，又怀念以前和群友写武侠的日子，帖一个旧文以作纪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