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手术从下午1:00被推进手术室,一直到晚上九点左右才被推出来。做的微创手术,在下腹部打了三个孔,然后一点点的切除病灶。医生说,手术做的很成功。还说虽然是胰腺癌,但发现的较早,切除的挺干净。
我们听了医生的话,又转忧为喜。癌症是确诊了,但如果手术成功了,那意味着父亲的生命可以延长下去了。我们双手合十,感谢医生的辛苦。虽然为了请专家,我们也花了一大笔钱,但是只要手术成功,一切都是值得的。
由于父亲岁数比较大,这手术又是内科来说最大的手术,这里面有很多重要器官的缝合术,所以父亲手术过后就被推到了重症监护室。
做手术室时,父亲在手术室里,我们在手术室外;做完手术后,父亲在重症监护室里,我们在重症监护室外。重症监护室外的走廊里的陪护的人坐着的,立着的,徘徊着的……在这里人们都紧张焦虑,一听到重症监护室的门口护士喊名字,每个人都竖着耳朵听着。在这里,是离死亡最近的地方,很多人在这里没能抢救过来,也有很多幸运的人在这里转危为安。
手术后第一晚,父亲还在昏迷之中,他的麻药劲还没有过。有二姐和侄子先在监护室外守着,我们都轮流休息。
第二天下午探视时间,做完手术还不到24小时,二姐和侄子轮流进去探望他,说他已经清醒了,也能说话,还说他的门牙被人家碰去了。其实是手术前,因为他的门牙没有假牙的护卫,已经晃动的厉害,医生征求我们意见,给他拔了下来。听了他们的描述,感觉他意识很清醒,心里放心了不少。
可是,没想到一向精明的父亲,竟然将他的聪明才智发挥到了极致,屡屡和重症监护室的护士斗争,总说人家给他注射药。
第二天夜里两点多,护士按照惯例给他换管,他抵制着不让医生动他,并且大声的和护士嚷叫。陪护在外的哥哥听到他的嚷叫,连鞋子都没顾上穿,就去敲重症监护室的门,护士不给开门。心急的哥哥一气之下踢开重症监护的门闯了进去。进去一看,护士两边压制着父亲的手,哥哥一看急了,认为人家护士虐待父亲呢,他一时气愤,挥手就给了护士一巴掌。(这一巴掌,惊动了派出所,被扣上医闹的帽子)。哥哥是个孝顺但易怒的人。他没问清情况,看着像父亲受了委屈,那时父亲还在嚎叫着,而且手术后的父亲竟然坐了起来,哥哥情急之下做出了不理智的行为。(父亲剧烈的反抗行为,也可能促使他的伤口有了撕裂,所以日后久久不好恢复。)所谓有因就有果,有时候,发生的事看似无碍,但可能埋下了不可挽回的后果。
弟弟睡梦中被哥哥的电话转院要求吓坏,认为出了什么医疗事故。他从病房里跑下来,一看父亲情绪很激动,再看哥哥火气也很大,他了解情况后先安抚父亲。我们也被哥哥的电话吵醒,都火速赶到医院,以为出了什么大的事情。
原来,在重症监护室里,护士们担心那些危重的病人用手扯管子或其他粗暴行为,一般会将病人的胳膊用布条绑一下固定起来,手上也给他们戴上大布手套。哥哥不知道,一看绑着父亲,而且父亲还剧烈的抵制。他就认为虐待病人了。
哥哥打了护士一巴掌,本来晚上的时候弟弟和那个护士聊的差不多了,但第二天早上上班,护士长却坚持报警处理。弟弟和堂弟找医院熟人想私下处理,被打的护士说父母不同意调解。换做是谁的孩子受了委屈,家长也会给孩子讨个说法。
父亲一直嚷着不在重症监护室了,说看不到自家人心里不踏实。由于医院14号搬家,我们也担心父亲的身体被频繁搬动造成伤口的异样,建议在重症监护再多住一天,直接搬到新医院的普通病房去。父亲也被弟弟说服,同意多待一天。
第三天夜里,有我和二姐陪护。上半夜是平静的。我在监护室外一直没有听到护士叫我们,二姐也被我催着去楼上的病床上休息去了。大概夜里一点半,我被护士的呼唤惊醒,一咕喽爬起身。他说病人情绪有点激动,不让给他注射冲洗血管的盐水。我进去给他说了人家打的什么,他才同意让注射。我又劝解了他一番,他情绪渐渐平稳。由于伤口已过麻醉期,手术中的止疼棒已经不起作用了,他说伤口疼,是不是往外流血了?我告诉他剌破手指还得疼好几天呢,何况他割去了胆管,又缝合呢(给他只能说是胆结石割除小手术,虽然是个非常大的手术。)
我攥着父亲的手,“爹,你不要害怕,我们都在外边守着你呢,再说了,医生给你注射药物都是通过我们允许的,他们不会给你胡乱用药的”父亲依旧半信半疑,他说“你们不守着我,我都不敢睡觉,我害怕他们给用别的药”。我当时就想,父亲是不是预感着他得了和母亲那样的癌症,才会盯着护士给他用啥药。
从这一点看来,父亲远远没有母亲坚强。人如果得了病,怕也不能解决问题啊!
连续两天的夜晚折腾,父亲紧绷的神经一直没有松懈,他一直处于紧张之中。
养病贵在养心。心情不好,病情也会恢复的慢。可是,直到最后,我们也没等到父亲的坚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