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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23岁那年大学毕业，我成为了一名导游。本以为会游山玩水，不亦乐乎，没想到却是跑断肠、累断腿，不亦悲催。

如果不带团购物就几乎等于白干，可这些年导游带团购物的社会新闻、视频，大家也都看到了，这个行业不是那么好干了。

但最让我头疼的不是挣不到钱，而是过程中经常会有突发状况，又经常要和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

而客人没有一个统一的标准，上到80岁老人，下到3岁孩童，从企业老总、大学教授到市井小民，这对刚刚大学毕业、社会经验不足的我来说真的事难于上青天。

就在我工作后的第三个月，带了一个团，让我十分头疼。不是因为他们要求高难伺候，而是没有共同语言，没话聊，当时的我从心底里是真的瞧不起他们。

02

那是一个两天团，第一天开车过去入住，第二天漂流，完事直接返程。

他们一共26个人，24女2男。女的也就20岁左右，大部分都穿的袒胸露乳、浓妆艳抹的，身上一股廉价的香粉味，让人一看就知道她们是干哪行的。

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她们，说是服务业吧，好像有点贬低服务业的意思。说是公关吧，又好像侮辱了正当做公关的人，干脆直截了当称为会所小姐吧。

他们管两位男士叫刘哥和马哥，也有叫经理的，后来一起带团的司机说“啥经理，其实就是拉皮条的。”

第一天在集合地点接到所有人后，就正式启程了。

我简单的做了一下自我介绍，又说了些旅游行程线路和注意事项，但由于她们一直都没有安静下来，叽叽喳喳的，也没什么人听我说话，干脆我就不说了。

让她们自娱自乐，我趁机还能睡一会，前一天送飞机凌晨才回家，实在是困的慌。

眯了一小会，却突然被一阵爆笑声吓醒。我睁开眼看向司机，司机说“吓醒了吧，给我也吓一激灵。”我又看向车座后排，发现她们大部分都围在一起，嬉笑着说些什么。

少有的几个在角落里睡觉，只有一个女孩坐在前排，离我最近。她是个漂亮的女孩，五官很精致，但是浓厚的妆让她看上去有些老气。

她眼睛望向车窗外，没什么表情，阳光照射进来很晃眼睛，其余的窗帘都拉上了，只有她坐的地方没有拉。

阳光照射在她身上，齐肩的头发虽然染过但很有光泽，看起来很柔顺。她穿了一件银色透视薄纱小衫，里面只有一件黑色文胸。文胸是半罩杯样式的，衬托得乳房雪白又丰满，真是让女人看了都嫉妒。

我正看得出神，马哥突然冲那个女孩喊道“莎莎，莎莎，来。”女孩马上换上谄媚的笑容转过头去，“给我们大家说说上次来的200多斤的男的，怎么样，他的是不是特别小······”莎莎哈哈大笑起来，起身向后走去。

透视衫让她的腰肢暴露在别人的目光下，在后腰上面还可以看到两个腰窝。紧身牛仔裤的腰部有些肥，但从她瘦长的腿来看，可能已经是最小号的了。

后面又开始说些不堪入耳的话，尴尬的我还是转过头睡觉吧，伴随着吵闹声也没办法马上入睡，就又睁开眼看看窗外的景色，脑海里却不断回放那女孩的样子。心里觉得可惜，这么好看的女孩怎么就做了这行，后来又想想好像不好看也做不了这行，算了，谁知道呢。

03

经过了六个小时的车程，终于到达了入住的宾馆，由于老板已经备好菜，又到了晚饭时间，客人们决定先吃饭，再办理入住。

菜已经都摆上桌，大家也都落座，这时我发现客人们的其中一桌空了个位置，便问是不是谁没来啊，有人说是莎莎，刚才看见她在外面打电话呢。

由于车停在宾馆后身，是从宾馆的后门进来的，进来以后七拐八拐的才能走到餐厅，我怕客人找不到，就马上出去找她。

出了后门我就看见了她，背对着我，右手拿着电话，左手不时拨弄着头发。

我走近她，看她还没打完电话，正在犹豫是等她打完还是现在就打断她，却正好听见她说“爷爷生日快乐，我很想你呀，你身体好些了吗？嗯，我刚给我爸打完电话，他在医院陪我妈呢，你就别操心了，都挺好的······”

我想现在打断不太合适，刚准备转身走，却发现她左右在脸上划了一下，感觉好像是在擦眼泪，同事她也转过身，发现了我。

她匆匆说了几句就挂了电话，我怕她误会我偷听她就赶紧说“开饭了，我怕你找不到餐厅就来叫你。”

她眼睛红红的说“没事，你先进去吧，我马上就来。”

我当时感觉如果就这么走了有些不忍心，又怕她不领情，就小心翼翼的问“你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事啊？”

她摆了摆手，却控制不住夺眶而出的眼泪和崩溃的情绪，她蹲下，脸埋在双膝间，两臂抱住双膝，开始哭了起来。

我一时愣住了，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就同她蹲下，手不停的抚摸她的后背，希望她的情绪能够缓和一些。

看她情绪平稳一些后，我便开口问她“出了什么事啊，可以和我说说吗？有些事说出来就能好受些，别自己憋着。”

她抬起头，抽泣着说“我的妈妈快死了，我的爷爷也快死了，我说出来她们也还是会死。我恨自己，为什么没有钱，有钱就可以让她们多活一阵子，可是我没有钱······”

一时我竟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只好轻轻的拍她的肩膀。

“今天我爷爷过生日，自己一个人在老家，都没有人能照顾他，我爸一个人一天医院家里两头跑，我真的很想家。”

我说“那你就回家看看吧，帮帮你爸爸。”

“可是我回去了家里就没有钱，我妈住院一天需要很多钱。”

“那你就找个离家近点的工作，有空就能回家看看。”

她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向我“做我们这行的怎么可能离家近呢？”

细想想也是，如果离家近就有可能碰到认识的人，如果传到亲戚朋友哪里会很丢人，更何况父母了。

她哭了一会总算平静下来了，她拿出手机，照着屏幕把哭花了的妆抹匀，对屏幕笑了一下说“走吧”，仿佛刚才什么也没发生一样。

04

吃完饭后要给客人办理入住，就让大家把身份证都交上来，我发现大部分女生根本就没有20岁，也就16、17岁，而且有的按生日算的话都没到16周岁，带头的两个男生也才22岁。

这给了我很大的冲击，16岁明明还是个孩子啊，应该在窗明几净的学校里学习不是吗？应该在青春叛逆期和老师顶嘴不是吗？应该早恋和男生勾勾手指两情相悦不是吗？我有些恼火，又有些愤怒，也有些无奈，因为我知道，我无力改变这一切。

第二天吃过早饭后一早赶往漂流景区，到了景区我打算带大家到指定的换衣间去换衣服。但她们却表示直接在车里换就行，说完就开始脱，我和司机见状赶紧从大巴上下来，司机说“这女孩子也太开放了，在车上说的话我一大老爷们儿听着都脸红。”我一时没找到话接，正好两位男士换好了衣服，先下来了。

随后，陆续大家都下来了，这时莎莎对其中一位男士说“哎呀，刘哥的挺大呀。”之后就是一阵哄笑。此时的莎莎笑的花枝乱颤，和昨天眼含泪水的莎莎判若两人，我对她前一天的同情也就慢慢消失了。

行程结束之后，就和大多数客人一样，我们再也没见过。

05

导游工作我总共做了两年多，后来也有过很多新奇的经历。

遇到过大学教授一到吃饭的时候就非让你喝两杯的；遇到过一再强调自己是美国学生证，却让全车人等她一个人半小时的；遇到过居士旅行团要求全餐素食，有人却出去偷摸吃肉的；还遇到过一家三口霸占四人间，不让其他人入住的。

有时回忆过去，我偶尔会想起莎莎，虽然我并不知道具体在她身上发生了什么事，可总觉得她应该有另一种人生的。

经过这几年时间的洗礼，也让我明白，其实众生皆平等，没有谁比谁更高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