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大雪封门》是徐则臣的早期短篇代表作之一，之前我们学习了他的作品《露天电影》。在飞鸟集读写班的学习计划里面卓老师鼓励学员们阅读和分析他的作品，得以让我有幸走进这位70后茅盾文学奖得主写的文字里。
刚开始看到这篇小说的标题时，觉得有点奇怪，作者到底想表达什么？难道让读者去猜想大雪封门的景象？这题目容易让人产生无限的联想：如果大雪封门，可能脑海里出现这样一幅图画：早上起来空气清新凛冽，大雪堆积在门口，整个世界应该是白皑皑的一大片，地面上的物体被白雪覆盖着，银装素裹，分外妖娆。
看完小说之后才你会觉得标题没上面说的那么简单，它其实代表着北漂打工仔小人物的梦想。
大雪封路，这对于北方人，可能不是什么新鲜事儿，但对于南方长大的人（小说主角之一林慧聪），这可能是一个洁白耀眼的童话世界。他是怀惴着大雪纷飞的梦想来到北京的。自古以来人们都将雪景与美好、诗意连接在一起，例如“最爱东山晴后雪，软红光里涌银山”、“窗含西岭千秋雪”、“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等等，所以这个标题充满着浪漫主义色彩，具有比较强的诗情画面感和文艺特征 。
让我们先来分析一下开头句和人物的北漂遭遇，再回来看标题就更有感觉了：
“宝来被打成傻子到了花街,北京的冬天就来了。”这是《如果大雪封门》小说的开头。小说主要讲的几个北漂青年在北京做外来工帮人跑腿发生的故事。整篇小说有发广告的宝来、“我”、行健、米箩和养鸽子的林慧聪、二叔这几个人物。我们知道每年都有几百万人在北京做北漂。就像小说里面说的，如果你问一个人想去哪个城市，估计有一半的中国人会说去北京。北京毕竟是中国的首都。
小说一开始就写故事里出场最少的宝来，他跟我、行健、米箩一样，都是依靠帮别人贴广告、卖假证的底层打工者。他也是来北京追寻自己的梦想的，但有一次他为了一个女孩打抱不平而被一伙人打成傻子，失去了自理能力，他被送回了老家花街。宝来的“北京梦”破灭了。小说一开头就充满了伤痛和寒冷，让我们看见了小人物的生活不易、悲剧命运以及社会的不公平。接着那一句“北京的冬天就来了”，既表明了我们这些打工仔要在北京混下去是一件多么“寒冷”难捱的事情，但站在养鸽人林慧聪的角度看，这又是一个能看见大雪的机会。我们知道有一句著名的诗句叫“冬天已经来了，春天还会远吗？”，所以这一句话起到了承上启下的作用，为后面林慧聪一直盼望看见北京下大雪的样子埋下了伏笔。
“我”患有神经衰弱，与其他几位贴广告的小伙伴住在一个出租屋里；行健、米罗特别擅长用弹弓射杀天空中的鸽子，经常把打下来的鸽子煮汤给大家喝。“我”特别害怕鸽哨的声音，所以常常在地面上来回奔跑以驱赶上空的鸽子。就在大街小巷里奔跑的过程中，“我”与养鸽人林慧聪不期相遇。他说鸽子少了问我看见没有？我说没有。在与林慧聪聊天的过程中得知，林慧聪是从祖国最南端的地方过来的高考落榜生，他二叔原来在老家养鸡出了事转而跑到北京来养鸽子。说到高考失利的原因，主要是林慧聪的作文跑题了，原本要求考生如果以一种指数级速度种树会出现什么景象，题目要求是《如果……》，林慧聪却写了一篇《如果大雪封门》，里面倾诉了他的大雪梦，结果作文拿了低分而落榜。
在北京很多景点都有游客买饲料广场喂鸽子的人文景观，林慧聪每帮二叔卖一袋饲料就可以赚五毛钱，但他来北京的目的不在于此，他在老家没有见过下雪，他想在北京看见一场大雪。然而更让“我”震惊的是：自己的室友宝来那天被街头混混殴打的时候刚好被林慧聪看见，他看不过去就报了警，现场其他人都不敢出声。这等于林慧聪冒险救了宝来的命。“我”发现了林慧聪的单纯与善良，陷入深深自责并开始良心觉醒。邀请他过来跟自己一起住，以减轻他的租房负担，并开始跟林慧聪一起照顾鸽子，觉得鸽子发出的声音也好听了。渐渐地“我”与林慧聪甚至与天上飞的鸽子慢慢成了朋友 。而行健和米罗经常晚上宵夜后带着不知道哪来的鸽子汤去找一个年轻女人消遣，有点自甘堕落。四个人好像因为兴趣不同自然而然分成了两派。
在小说结尾，夜晚出现了鸽子不明原因的死亡。其实这是极端天气来临的预兆。果然天亮以后大家出门一看，天地间白茫茫的一片，老天爷下了一场三十年来最大的雪。林慧聪在回南方老家之前终于看到了久藏在心中的那个白雪梦。在他看来，出现大雪封门“那将是白茫茫一片大地真干净，将是银装素裹无始无终，将是均贫富等贵贱，将是高楼不再高、平房不再低，高和低只表示雪堆积得厚薄不同而已——北京就会像我读过的童话里的世界，清洁、安宁、饱满、祥和，每一个穿着鼓鼓囊囊的棉衣走出来的人都是对方的亲戚。” 这里说的“亲戚"我理解为大家都是互相关照的朋友。大雪覆盖了一切肮脏、暴力和丑恶的东西，展现在人们面前的是一个洁白美好的、人人平等的世界。最后行健和米罗没有把冻死的鸽子吃掉 ，而是把它们好好地埋葬，反映了他俩人格的升华。作者徐则臣将自己的善良、人文关怀愿望和充满诗意的浪漫主义情怀投射到了南方小伙子林慧聪身上，也投射到了小说的标题和开头。
冬天已经来了，春天还会远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