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镜啊魔镜,这个世界上,有什么比“曾拥有,已失去” 更痛?
在电影 “Nocturnal Animals” 《夜行动物》中,我找到了自己的答案。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我粗略地翻了几篇影评,发现每个影评人都发掘出了非常独特的个人观点,充分证明了此片的魅力,耐得住推敲、细看、钻研的多角度好片,一千个人有一千个哈姆雷特的那种。
另外,我才知道导演Tom Ford真的就是那个时装界的Tom Ford (一开始我还以为同名),马上路转粉了。怪不得艺术发布会和剧中现实生活的人穿的那种奢华感无处不在,两个无关重要的同性恋角色给了相当多的对白描写。但是没关系,不是瑕疵不是瑕疵,我还是爱此片爱的不行。
影片开头是一段虚幻感和色彩冲击极强的两个巨肥的女人在展览台上跳舞。她们裸露白花花的全身,后面映衬鲜红的墙,正面对着镜头不停的抖动,肥肉翻滚。但仔细看,她们的妆容、头发、帽子、长靴,抖动的姿势,放在两个正常身材的模特身上,应该是极其挑逗的。最后两个裸女以死亡的姿势躺在展览台上,镜头拉开,出现一脸疲倦和不开心的女主艾米,该艺术廊的经营人。
艾米回到与丈夫共同居住的豪宅,佣人环绕,她想单独跟丈夫度周末,打发走了所有佣人,丈夫却要出差。这时候她收到了一个包裹,在打开的时候纸划伤了手(这里有影评说,预告了书里的血腥,真是油菜花)。里面是她前夫爱德华的一部小说手稿,说是专门献给她的,题目是《夜行动物》(这里又是有才华的网友发现,原文是用复数,也是有深意的指代众人)。艾米想起她爱晚睡,爱德华以前就曾戏称她为夜行动物。
随着艾米翻开手稿,我们进入到书里的世界,剧中剧。中年男人托尼带着妻女开夜车赶路,遇到流氓,妻女被劫走。这一段电影拍得也是相当的好,很紧凑。托尼艰难逃脱后报警,隔日发现妻女被奸杀。愤怒、绝望的托尼责怪自己的懦弱,在同样因个人原因愤怒绝望的老警察帮助下,枪杀了流氓。然而到最后,托尼还是显示出了懦弱的自己,以及撕心裂肺的拷问,为什么自己没有能够保护她们,留住她们。
小说写的极其有张力,情节过于激烈,艾米数度不得不奋力合上书本喘气。也借此进入电影第三条线,艾米回忆中的与爱德华的过往。当初不顾一切为了爱情在一起的两人,无视现实和父母阻挠的艾米,后来完全被她自己妈妈预言说中的艾米,残忍的流掉爱德华的孩子,奔向情人。爱德华在雨中目睹着背叛的一幕。曾经的敏感浪漫多情,变成了分别时口中的懦弱,正如当初艾米妈妈说的。
导演在处理三个不同时空的时候用的色彩、镜头和腔调是完全不同的:1. 现实世界--已离婚多年的艾米和爱德华所处的时空; 2. 书里主角托尼 (也是爱德华扮演者来演)和老警察所处的凶杀案时空;3. 当年艾米和爱德华初遇时的时空。三条线的交错一点都不显杂乱,代入感都很强。
不难看出,这部电影可以发掘出好多主题。例如:爱情,不对等不永恒的爱情;对意义的追求,理想和现实的对立;报复,世间是否缺乏正义和平等(艾米的丈夫也正在背叛她)。对于我个人来说,更触动我,更深刻刺到我的内心痛苦的是“哀悼”这个主题。在心理咨询里,怎样面对”丧失“ 怎样”哀悼“是非常重要的议题。
挚爱的亲人爱人离世,固然是最明显的丧失,还有很多种不同形式的丧失:被解雇、失恋、离开收悉的家园环境、退休等等,丧失造成的哀伤打击有时候可以埋藏的很深很久远,对一个人情绪和行为造成非常重大的影响。最痛苦的哀悼莫过于不能原谅自己,就好像爱德华不能原谅自己的懦弱一样。托尼不能原谅自己没有保护妻女,作为作者的爱德华也不能原谅自己的天性和艾米的离开,甚至可能还有世俗的标准,金钱和地位等等。
有什么比曾拥有,已失去更痛苦?那便是:不能原谅自己,连自己也一并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