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土
泥土,或是硬扎扎硌得脚板生疼,用几乎刺入肌肤进入生命的方式保持着亲密;或是软得拔不出脚,用抓牢你的方式让你感觉踏实。活着,不论刺痛还是抓牢,都是安全感,让你无处逃而死后必然坦然归入他怀里。然而,归入厚土的先人,是不是也有那么一丝不安,或者人世走一遭的不甘呢?
天知道,我也想知道。
二姨夫入土之后,我才得知他的死讯,诧异大过悲伤。生之后的老病死,人之大化,随顺自然。只是随化自然这件事,事实中不是很自然。
——他是上吊死的。
厚土 1.生死如是
“你还记得你二姨夫吗,瘫在床上的,死了。”母亲视频电话,絮絮叨叨地说,偶尔擦一下眼睛,脸上并不悲伤,却又一点点怯意。
我是一个看淡生死的人,但是这件事我很想听了,不如说是很想知道,一个老人的作古为什么没有得到足够的尊重,赢得同辈和后辈的痛哭相送。间隙里我的回忆像画面一样闪现,有的清晰,有的模糊。
是的,我记得。那个一个可以使力气的人,有活干就很快乐,容易满足。这个一辈子脚板踩在泥土上的汉子,硬朗,个不高,眼睛滴溜乱转,大着嗓门说话,对谁都笑,笑里带声,年轻有足够力气时候就和长辈们出门到县里打短工,抹墙吊线打夯背砖烫房顶,什么都可以干。
“我跟你说说怎么回事啊-----”老娘70多岁以后,我每天一个固定任务就是打一个或接听一个视频电话,听她讲故事,说说话。一般是,她说,我听。往往不需要故事或闲话有什么意义,也许我听,对于她就是最大的意义。
我记得,二姨身体弱,生养不容易,30多岁还没有孩子。农村的说法先抱养一个,会给自家招来孩子的。于是二姨五个姊妹的孩子就有一个常驻他家,而我们也经常光顾,印象里他很慈爱,对我们笑,和我们说话,不和我们玩,他不擅长吧。不管怎样,真的如愿在40岁的时候,二姨真的给他生下来一个带把的孩子,于是所有其他的孩子各自回了各家。
其实,这真的埋下了那么一点隐患。这一点,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待续】
2.过继风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