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1932年,举世瞩目的洛杉矶奥运会召开,开幕式上,彩旗招展,人山人海,每个运动员代表着自己的国家进入场地,就在这奥运赛场上,有一个最小的代表团,却代表着人口最多的国家。这就是当时的中国代表团。
上边这张照片就是当时中国代表团在开幕式上的照片。这张照片也被誉为最孤独的照片。
那真的是一个很小的队伍,小到只有6个人:教练员宋君复,中华体育协进会总理事长沈嗣良,留美学生代表刘雪松,旅美教授申国权,上海西青体育主任托平(美国人),而刘长春走在最前面,是旗手。
事实上,另外三个人是拉来撑场面的,不然中国代表团的人实在太少了。
但不论如何,在运动员入场式上,当中国代表团进入运动场的时候,全场所有的华侨都站了起来,脱帽,挥手,很多人都流下了激动的泪水——中国代表团入场了。
以今天的我们,其实很难体会到刘长春当年的艰辛。
刘长春,地道的东北大连人。他小时候就经常喜欢跑步,跑步的天赋很快就引起了人们的注意。后来读中学时因为家贫,以至于辍学,但也因为跑步天赋,进入了东北大学练习田径。
就在刘长春进入东北大学练田径的第三年,学校在校运动场承办了第十四届华北运动会。在那次北方八省100多所学校共2000多名运动员参加的比赛中,刘长春再次让所有人见识到了“兔腿子”的威力——在男子100米决赛中,他轻松拿到冠军,成绩是10秒8。
1928年,在荷兰阿姆斯特丹举行的第九届奥运会上,男子100米的夺冠成绩,也就是10秒8。
因此,可以看到,其实当时如果刘长春发挥正常的话,其实是可以在奥运赛场取得好成绩的。但,当时的中国,却没有那个能力。
二
1931年,九一八事变,东三省一下子就到了日寇铁蹄之下,而日寇在东北扶植伪满洲国。
而就在1932年,当时的中国接到了国际奥委会的邀请,但当局就以“时间仓促,准备不足”为由,宣布中国不会参加本届奥运会,只会派遣“中华全国体育协进会”的总干事沈嗣良前往观礼。
消息一出,全国体育界哗然。沈嗣良尽管接受派遣,但公开向记者宣布:
“余之赴美,未受国民政府丝毫津贴,旅费由协进会任之,数约五千。”
随后他忍不住又加了一句:
“其实堂堂中国政府,岂有不知此次世界运动大会在美举行,恐不过亦有惜于拿出钱耳!”
然而,事态却发生了出人意料的变化。
1932年5月,已经被日本人控制的大连《泰东日报》登出了一条引人注目的消息:
“满洲国已经决定派刘长春参加世界运动会,并已通过国际奥委会认可,并按要求准备递交满洲国国旗与国歌,以备届时应用。”
随后,日本《朝日新闻》立刻转载了这条消息。
消息一出,全国哗然:刘长春真的要代表日本扶植的伪满洲国参加奥运会?一时之间,“汉奸”,“卖国贼”等骂声四起。
面对这样的情况,刘长春的马上做出了回应——同样是1932年5月,刘长春先是通过北平的《体育周报》发表了自己的声明:
"苟余良心尚在,热血尚流,又岂能忘掉祖国,而为傀垒伪国做马牛!”
随后又通过《大公报》做出了更明确的表态:
“我是中国人,我是中华民族炎黄子孙,我绝不代表伪满州国出席第10届奥林匹克运动会。”
以慷慨激昂回应了质疑,表达了自己的赤子之心。
三
既然拒绝为伪满洲国参赛,那么身为炎黄子孙要为自己祖国出战。但要怎么样才能出战,这其实是一个严峻的问题。
经费,训练等等都不足。而且,后来决定参赛,各项手续都办下来时,时间已经不多了。
首先就是经费,当局并没有经费给刘长春,后来由张学良私人出钱,才终于凑够了刘长春的路费,购买了威尔逊号的船票,但等这些都弄好了,时间也就只剩一个月了。
1932年7月8日上午,刘长春一行带着全国人民的希望,在上海黄浦江畔码头,登上威尔逊号邮轮,开往万里之外的奥运赛场。
1932年7月29日下午四点,在太平洋上颠簸25个昼夜的威尔逊号,抵达洛杉矶港。
第二天,30日下午,开幕式举行,刘长春没有来及休息就参加了开幕式,本文之前的那张照片就是当时中国代表团入场的情景。
7月31日,下午15时,也就是开幕式的第二天,刘长春就站在了起跑线上,参加100米短跑。发令枪响,刘长春个头不高,只有167,但起跑快,刚开始好像箭一样领先在前,前六十米一路领先,然而之后就因为体力不支,慢慢落在了后边,最终取得小组第五名,惨遭淘汰。
8月2日的200米比赛,刘长春获得第四,一样没能出线。
四
其实我们今天看起来,刘长春当年是孤独而悲壮的。
在国内时,因为国家贫瘠,尽管他有良好的天赋,但没并没有接受系统的训练。奥运会就要开幕时,才匆匆登上游船,晕船的他经历了三个星期的海上漂泊才到达洛杉矶,在到达后第二天,时差都倒不过来,在船上近一个月不能训练,身体疲惫还没有恢复,抵达第二日就连着参加开幕式和比赛。身体不舒服,水土不服,这样的情况下,其实他只要站在赛场就是成功,就是值得我们尊敬的英雄。
后来的400米跑,因为他双腿肿胀,膝盖疼痛难忍,最终放弃了。现在看来,这些都是多么心酸和悲壮。
在美国停留数日后,8月21日,刘长春在华侨的资助下,启程回国,中国人的第一次奥运之旅在叹息中结束。
五
我无法想象无法理解,当年的刘长春举着国旗出现在奥运赛场,当他拼力向终点冲去是怎样的悲壮,但我想他一定深深爱着我们的祖国。
解放后,刘长春担任东北理工学院的体育教授,他一直关注体育,关注奥运。刘长春教授在1983年去世,可惜的是,他没能看到,一年后的1984年,许海峰一举夺得了金牌,中国国旗在奥运赛场升起,2008年,北京成功举办了奥运会,2021年,在新冠疫情肆虐之时,我们仍能派出优秀运动员参加奥运会,我们的国旗经常在奥运会场奏响。
如果可以穿越时空,我想回到1932年的奥运会场,在孤独的刘长春身边说,未来,中国的国旗将在奥运赛场成为不落的传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