释怀

又是一年的寒来暑往，秋收冬藏。门前的银杏黄了绿，开了败，散落一地的繁华。

五六月份时，我正备战中考，本以为考试过后是难得的休憩，却得知一个晴天霹雳的消息，祖父又生病了。

祖父本已年至古稀，有些病痛实属正常，然我深知，纠缠祖父大半辈子的哮喘始终是个威胁。问父亲，果然祖父哮喘发作，与以往相比，更加严重，便由姑姑接至北京治疗，因我要中考，便先没告诉我。我就是再神经大条，也从父母的交谈和治疗的地点感受到一丝紧张，心便惴惴的有些不安。

暑假时，祖父回来了，便和父母回老家看望。走过熟悉的小巷，仿佛地毯般绵软的银杏小道，我敲响了门。是祖母开的门，开门的一瞬间眼底迸溅出惊喜和无措，她手脚忙乱，一边不停地穿梭于各个房间拿水果，一边不住的问：“你们怎么来了？怎么突然就来了？”我轻轻走进房间，看着祖父。

瘦了，真的瘦了，衣服松松垮垮地穿着，依稀可见下面突出的骨头。脸也清减了，剃了头发，祖父陷在木藤椅里，带着吸氧机，双目微阖，呼吸浅浅。听到动静，极慢的转头，看见我，扯出一个笑，声音沙哑，如同刮过的老唱片：“来啦！”祖父的背后，银杏纷纷扬扬地落着，漫天的绚烂。椅子上的祖父，虚弱而无力的笑着，我的眼泪一下子凝聚在眼眶，鼻子一酸，差点就掉下了。我忙开口，掩饰自己的难过，也回答：“嗯，来了！”声音嗡嗡的。那一刻，我才真正体会到祖父已经老了，如一株老树，终是无力的垂下了枝干。

还记得当年祖父的意气风发，一家之长，论辈分论年龄都是最大的，少有不顺心的事情。客厅里有一幅祖父年轻时当兵的照片，五官硬朗，气宇轩昂，穿着军装英姿飒爽。我转头再看看吸氧的祖父，恍如隔世。

下楼时再一次走过那棵古老的银杏树，叶片洋洋洒洒叠成一地的金黄。阳光穿透云层万丈从叶片缝隙中直直照射而来，心下突然释然。

希望总会有的，就像阳光会穿透一切的障碍，最后找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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