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黄是我初二初三的班主任,教数学。关于他的故事有太多了,我知道的只是很少很少的一部分,而我现在想写的,是有关我和我们10班孩子的那部分,谨以牵记,我最亲爱的老黄。
其实老黄一点也不老, 他每天都精神抖擞,上课时就以一种吼出来的气势来讲课,可以说,他讲的每一句话都很在用力的吼。称他老黄是因为开学那天,他告诉我们可以喊他老黄,我们就听了。后来就越喊越亲切,“老黄”,也慢慢成为我们对他的爱称。
老黄真是我遇到的为数不多的一个细心的人。刚开学他就统计班里每个人的生日,结果我们生日那天都收到了来自老黄的一份小礼物,定制的,真的很用心了。他会在中秋节那天请我们吃桥头卖的月饼,他说,“快吃,还热的。”;他会在儿童节那天送我们每人一个大大的棒棒糖,已经两年前就不是儿童的我们感动得互相说着要好好学习;他也会在炎炎夏日为我们偷偷买来雪糕,千叮万嘱,“快吃,别声张!”;他会在中考前一个月,大家心里都很没谱时,为我们去庙里求来了红绳,一尺一尺地量出910毫米,发给每一个人;他也会在中考最后几天,不厌其烦地一遍又一遍告诉我们,“别怕,我们一定能赢!”
我还记得那时我频繁考试失误时,老黄在批评我之后的写的那句“否极泰来”,后来被我写在桌子上,也记在了心尖上;我记得那段时间我学习状态不在线上,老黄亲笔写的两篇长的信,他说,“我等你一鸣惊人”。在我每次真的有很认真地改错题后,迎来的还是一张又一张八九十分的数学试卷时,他说,“相信我,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老黄对我们好是真的,严也是真的。他每天早上6点50分雷打不动地守着我们早读,中午没课的话就早早吃完饭回来看守我们,有课就急匆匆地吃完饭,还是赶回来守着我们。
可是有一次,他突然一整天都不在,最开始我们以为他生病了,也没太在意。等到他第二天夜晚回来,我们发现他气色不太好,好像很累的样子,就说了两三句话,声音沙哑,感觉很久没休息了一样。那个时候看到他那样,我们班的孩子都很心疼,整个教室瞬间不吵了,大家都默默地埋头写作业。也有人悄悄回过头偷看他,又瞬间扭过头来。那天夜晚的女生宿舍讨论的话题,全都是关于老黄如何疲惫的样子,又如何让我们心疼。
第三天,大家都心照不宣地懂事了很多,下课时没事也不吵了,就默默的看着老黄。然后这一天也听到很多说法,说老黄不是生病了,而是他家里出事了。我们听到了这些话,心里更难受了。
但我们毕竟谁都不是老黄,毕竟都是一群孩子,也没有谁可以替他分担愁苦。
当时那两天班里的气氛很是凝重,我们与老黄之间也仅限于眼神上的交流,看老黄那目光里饱含了太多沉郁和说不出来的一切,我们就越发地沉默。
后来打破僵局的还是老黄,在第四天的早晨,他缓缓地开口,告诉了我们一切,他所不想提及的那些。他每说一句话,都好像需要耗费他太多精力,他一点一点地说完,我们安安静静地听着。
他说完后就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像是完成了一项重大任务。我当时并不晓得这长长的一口气意味着什么,现在想想,那大概对他来说就是,这件事终于完完整整地交代清楚了,也许还没结束,但是或许又是已经结束了,至少他已经准备开始新的一切。
所以我到现在还是觉得很不可思议,那三天夜里他到底是思考了多久,又有多少次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生活要往前看,才抑得住内心的痛楚,用了短短四天的时间——就仅仅四天,将自己从丧子之痛中硬生生地拽出来。
后来老黄还是一如既往的认真地讲课,充满激情地讲课,以一种吼的方式……
在我心中,老黄是一个平凡的英雄,普普通通,却又兢兢业业地做着自己该做的事情。老黄,永远也不会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