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北崖

1

2002年，我刚到小县城上班，没地方住。单位空着几间房子，有人告诉我单位有政策，可以作为单身宿舍，但得给管事的送点礼。

于是，我借了400块钱，买了两箱方便面、一箱白酒，去了办公室主任家。

一个星期后，我拿到了宿舍钥匙，心情却没有想象地开心。我得考虑，怎么才能还上那400块钱。

更让我郁闷的是明明单位有政策，为什么非要送礼，才能拿回本属于我的待遇。

他们说这是潜规则。可这种所谓的“规则”，上不了台面、见不得阳光，让人有种做贼的感觉，明明内心MMP，脸上还得装着笑嘻嘻，特别憋屈。

那天，我暗暗发誓，以后再也不屈服这种所谓的“潜规则”。

2

同学强子，在亲戚家的建筑公司任副总，主业是拉业务、揽工程，对各种潜规则驾轻就熟。

他经常教育我：社会就是这样子，你得适应社会，不能让社会来适应你。不懂潜规则，你到哪都玩不转。

强子每天的工作，就是请客吃饭、唱卡拉OK、洗浴桑拿，包里常备各种卡，在合适的时候，干合适的事情。

久而久之，他们都有了一套标准化的暗语。强子通过公关承接了不少工程，也赚了不少钱。

尝到甜头的强子胆子越来越大，拉业务的时候出手很大方。总价两三万的小工程，他给人家的回扣都敢开到四五千。

我劝他悠着点，他说“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出不了事。”

建筑工程一般施工方要先垫款。强子公司规模不大，资金周转紧张，回扣给得多，利润被挤压。

他们就在工程上偷工减料，经常虚报土方工程量，把钢筋换成细的，把标准水泥和伪劣水泥混在一起施工，工程质量可想而知。

有一次，强子承接了一个乡镇站所的办公用房工程，由于过量使用水泥添加剂，交付使用后，墙面抹灰大面积脱落，粉刷层空鼓开裂。

站所负责人带着质监、公安等部门执法人员上门兴师问罪，晚上又私下找他，威胁他赶紧补救。

强子说，这个工程根本挣不到钱，那个负责人拿回扣的时候称兄道弟，拍着胸脯说以后工程都交给自己，出点问题立马翻脸，摆出了领导派头。

但这个哑巴亏强子还不能不吃，最后自掏腰包补了窟窿，前几年赚的钱全搭进去了。

事后，强子喝得酩酊大醉，抱着我痛哭。他说，自己干得这些隐蔽的事，以为能占到便宜，结果却付出惨痛代价，人活得一点没有底气，还担心哪个工程会被翻旧帐。

强子还说，以后站直了挣钱，管他什么狗屁潜规则，爱咋地咋地吧。

其实，潜规则就像违章建筑一样，看起来能遮风挡雨，但根子上却是千疮百孔的，一旦遇到了“明规矩”的狂风暴雨，那些弯弯绕绕顷刻之间就会土崩瓦解。

潜规则的本质就是走捷径，破坏规矩。但这终归是见不得光的勾兑，你走了多少捷径，早晚都会再绕回来。

也许操蛋的压根不是潜规则，而是我们违心做出的选择。

3

2007年，我研究生毕业后留京，第一份工作是某国企的下属公司。

公司背景比较复杂，几个大佬各有“山头”。上班第一天，就遇到了站队问题。

带我入职的老乡告诫我，一定要学会站队，投靠大佬、进入圈子，公司里老乡不少，要充分利用资源。

他说：“站好队不见得有什么好果子，但站错了肯定会死得很惨。”

某大佬及时伸出了橄榄枝，说一起吃顿饭，见见自己人，彼此有个照应。我婉拒了他的好意，得了个不识抬举的评价。

我当时的想法挺简单，公司里的水太深，我一个小菜鸟，实在是趟不起这浑水。

无视潜规则，坚决不站队，最差的结果就是没靠山，得不到提拔；但我若站了队，就相当于树了一群死敌，说不准那天就得成炮灰。

很长一段时间，我不参加饭局，不加入任何小圈子，不参与是非。人家三五成群在公司里有说有笑，我一进门，立马就鸦雀无声了。

别人的数据报表总是一次过，我的报告经常被无缘无故地打回来很多次。

既然没圈子，没应酬，咱就好好干工作呗。别人吃吃喝喝经营关系的时候，我死磕业务，闭着眼都能说出每个人的薪酬数字；对相关政策了如指掌，还成了Excel专家。

我是不会站队，但我会干活。时间久了，甭管哪个阵营的领导，都得敬我三分，因为，他们总得有人干活！

入职两年后，部门需要提个副职，各派大佬吵得一塌糊涂，最奇妙的事情发生了，有一天，大领导找我谈话，说给我加任务、压担子，要我戒骄戒躁，对得起组织的信任。

我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原来自己竟然被提拔了。

原来，抵触潜规则可能会受到排挤，但未必就一定会吃亏。

因为摆不上台面的东西，骨子里都是惧怕阳光的。

4

那些所谓的潜规则，你当它是“规则”，你就会被束缚；你当它是空气，你就能自由呼吸。

面对潜规则，我可以沉默，也宁愿明扛。

这世界本来没有那么多灰色地带，只是我们的双眼沾染了太多的尘埃。

潜规则是弹簧，你软他就硬，你硬他就软。顺从潜规则，就难以摆脱它的捆绑。远离染缸，才能抵御腐蚀。

潜规则，就像藏污纳垢的脏空气，那些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总会在不知不觉中损害侵入我们的身体，损害健康，破坏环境。

对付潜规则，需要勇气、正义和技巧。但更重要的是，要建立和维护“明规则”。

希望简村的规则越来越透明，那样的未来更美好！

注：1.本文主要内容首发于“张先生说”平台，有删改。 2.图片来源于图虫创意，均已购买共享版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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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北崖，自由撰稿人，曾在拾遗、有书、好好虚度时光、张先生说、王耳朵先生、新东方等平台发布文章、文案。写有温度的文字，过极简主义生活。